长春宫内,梁文远与已经被封为安王的男人一道面见太后。
这一回,终于有了个堂堂正正身份的男人实心实意地唤了声母后。
太后听到这一声,神色恍惚,好半晌才道:“你皇兄不曾亏待你,你也要记他这份好。”
需知封他这个安王,周谡也是顶着不小的压力,毕竟除了样貌相似,血统上是不是,已经无从考究,一些守旧的臣子又怎肯轻易就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子。
甚至有个别臣子像是窥见到了什么,最终被铁腕的皇帝强势压了下去,闲到胡思乱想的臣子全都被打发出去筹钱筹粮各种筹,忙到他们叫苦不迭。没空再去深究。
“该记住的,儿臣都会记得。”
一旁坐着的梁文远听到这话,看了男人一眼,没说什么,两手交叠对太后道:“娘娘,臣倒是有个主意,能解当前的危难。”
“有何主意,快说。”如果管用,梁家又立大功一件,祖上亦是与有荣焉。
梁文远清了清思绪,娓娓道:“近日南越王世子入京,与臣私下一见,听闻我朝有难,西北告急,愿意派兵襄助,与我朝共渡难关。”
“竟有这样的好事,他们南越愿意无条件助我朝?”太后是不大信的。
“自然是有条件的。”梁文远顿了一下。
太后一声冷笑:“他们要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话说到这份上了,梁文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南越提的条件,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主要就是免除贺冬至、贺正朔、贺圣节、纳岁币等朝贡,撤掉在南越的驻军,且不得干涉南越内政,尤其是南越君主的继任。
“这也免,那也撤,还不许干涉他们南越的朝务,这意思,不就是要独立,与我大雍平起平坐,一个战败国,他们南家倒是没有自知之明,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历经两朝,整整五十年,多少先辈浴血奋战,才将南越逼降,这还不到二十年,说放就放,且放了,无异于放虎归山。
太后纵使没多少政治上的远见,也知此例不可开,有了南越这个先例,其余几个属国也纷纷效仿,全都恼自立,我朝的威信又何在,老百姓又该如何看待他们。
“讲得好听点是襄助,说白了就是趁火打劫。”
太后这反应比梁文远料想的还要激动,满肚子的腹稿报废了不少,已经不合适再说出来,只能看向身旁默不作声的男人道:“安王以为如何?南越地处偏远,又有群山叠嶂,守军到了那里也是摆设,朝廷管不到那么远,最后还是他们自己人管自己。”
“南越世子未经传召,擅自进宫,是否不妥?”安王沉默了一瞬,这样问道。
梁文远听后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临近年关,南世子是随使节纳岁而来,不算违制。”
安王又是一阵思忖,想起皇后同他说的那些话,方才缓缓道:“这事儿非同小可,还需通告皇兄,由他定夺。”
“不可,皇帝忙里忙外,宵衣旰食,已经够操心了,你们还要拿这种事让他分神,又是什么道理,按哀家的意思,这事儿就绝无商量的可能,直接拒了,他南家还想造反不成。”
听到太后这话,安王眼皮子滚了滚,迟疑了下,道:“倘若南越以此为契机,与戎狄勾结,西南到西北连成一气,与我们为敌,又该如何。”
一半的疆域,都将危矣。
太后闻言,愣了好半晌,随之,捂着额头,越发地难受了。
皇后这边,亦不舒坦。
宫里平白无故多了个安王,还与皇帝面容极其肖似,若高坐在金銮殿上,冠以衮冕,足够以假乱真。
别人不敢想,柱国公敢,又联想到近两年的种种,越发觉得蹊跷,当即入宫求见皇后,趁自己尚在京中,把事情搞清楚。
高媖心知纸包不住火,尤其父亲这里,迟早露馅,她也不想瞒了,到今日,早已身心俱疲。
“荒唐,丢了真主就找假的代替,还让你与他”
后面的话,高弼说不下去了,满腔的怒火急欲发泄。
便是皇家,也不可这般戏耍人。
“也不算假,与皇帝亲缘最近的,也只有他。”高媖已经没力气再去计较,后面要做的,是如何稳住太子的地位。
她与他不会再有瓜葛,但太子的身世摆在那里,皇帝知道,太后知道,还有梁文远父子,也知晓了。
知道的人越多,对太子越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