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上往下看,莫巫山地势颇高,附近云雾缭绕,看起来颇有几分仙气,且所有能上山的地方都被明心派起了石墙挡住,只有中间一条石阶小道能上去,大门前还立着块石碑,上书明心派第三分坛。
任哪个凡人看了,都会以为这里是明心派的分部之一,可事实上,这里只有几名明心派修士镇守,看起来还都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显然对这里并不怎么上心。
鹤车在附近落下,石千澜指尖一抹灵光点在祁山山的耳朵上,帮助这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听清远处那几名明心派修士不满的抱怨。
“真是被霉神抄了家了,怎么又抽到看守莫巫山的任务!”
“吾自认品学兼优、修行勤勉,怎么尽抽些下下签。”
“都别抱怨了,再有几天就能离开这破地方不用再看守那魔头了。等回去以后多领几粒丹药,把这几日落下的修为补回来。”
莫巫山自打被明心派接手之后,凡人就没法靠近,因为附近设有结界,想偷偷摸摸混进去更不可能,此时听着这些修士的抱怨,祁山山的神情渐渐僵住,嘴里仍在喃喃着不可能。
石千澜好不温柔地扛着她顺着石阶小道往上走,百灵跟在他身侧,再往后是赵谦孙立,封岁惜搂着秋识序没有下去,只将自己用神识扫到的东西共享给秋识序看。
明心派是仙宗的附庸,明心派修士看见身着仙宗弟子服,配着仙宗腰牌的石千澜几人,自然殷勤周到,很快就带着他们入了莫巫山内部。
跟祁山山想象中清净的灵山不同,这里光秃秃荒凉一片,肉眼可见的一缕缕黑气从地底钻出来,又被金色的阵法压制回去,如此循环往复。
明心派的弟子解释道:“两百年前那修习邪术的魔头死后也不安宁,尸骨散发的邪气将整座山都糟蹋了,好在镇压了两百年,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骇人了。”
石千澜便问:“这邪气我记得是有法可解的,为何拖到现在?”
那名明心派的弟子便赧然道:“师兄,仙宗财大气粗,兴许不晓得我们底下这些小门派的难处,消解这邪气所费灵石不菲,那么多灵石,够培养出好几位精英了。”所以他们宁愿日复一日地镇压,也不乐意一次性解决掉,“不过师兄放心,镇压了两百年,这邪气也快到头了,约莫再过四五十年,此地就不必再来了。”想到日后不必再抽签来这破地方,这名修士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石千澜:“……你们当初将此地居民迁走时,有没有好好解释过缘由。”
明心派弟子:“说了啊,他们家主练邪术,被我们打死了。”
石千澜:“……只是如此?”
明心派弟子:“还要如何?”
石千澜:“……你们就不曾好好向那些居民解释过,不曾将此地情况告知原来的居民?”
明心派弟子:“那些凡人靠近都会被邪气侵染,就算其中怀有灵根的,灵根也被浊气侵蚀无法修炼了,告诉他们有什么用?”
石千澜:“……你们就不怕他们误会,误会你们是恶意侵占他们的故土?”
明心派弟子这时便露出不屑来,“凡人愚蠢,解释了也听不明白。”
另一名明心派弟子附和道:“不错,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去,我们仙门做事,何须纡尊降贵去向他们解释?”
石千澜:……
他的表情很懵,实在没想到明心派的修士会傲慢到这个地步。这时,石千澜忽然发觉肩上一颤一颤,他侧头一看,被他扛着的祁山山正在哭,泪水大滴大滴,滚成珠子,粒粒砸落地面,石千澜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是恨,还是悔。
他听见她哽咽着低声喃喃,“爷爷……”
后面她说了什么,连耳聪目明的修士也听不清了。
石千澜心中闷闷的,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个草菅人命心狠手辣的妖女;然后,他以为这是个一心想要爷爷复活所以采取了错误手段的可怜人;接着,他又以为她是不良修士贪欲下的牺牲品;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她所有的痛恨与支撑她在修士面前高傲的资本,其实只是源于仙门对凡人高高在上的凝视。
石千澜把她放下来,发觉祁山山双腿绵软地往下滑,他看了百灵一眼,见百灵冲他点头,才改扛为抱,把祁山山抱回了鹤车上。
一切明了,石千澜便架着鹤车返回吴家镇,那里还等着他们收尾。
秋识序让封岁惜把他放到鹤车上,祁山山正靠着冰棺,眼睛怔怔睁着,不知在想什么。发觉他进来,她慢慢转过眼睛看他,“恩公,我继续修炼尸毒,能让我爷爷活过来吗?”
秋识序:“……我不知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方法的,我只能告诉你,用这种方法唤醒的神智,只是死者残留在体内的最后一点意识,不到一个月就会消散,最后所留下的,依旧只是傀儡。复活不可能,还会叫死者魂魄难安。”
“是吗?”祁山山慢慢靠在冰棺上,闭上了眼,“恩公,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吴家镇。”
秋识序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猛然伸手去拉祁山山,却见她唇边溢出一道血痕,身上已经没了气息。
祁山山,自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晚了这么久。实在是大姨妈让我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