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都已经做了,这时候再来道歉又有什么意义?”他看着江天月,面上浮现出些许嘲笑的神色,“覆水难收,做了的事情就是做了,不管你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一笔勾销。你现在来道歉,除了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还有什么用?还说什么严加约束……哈,你真的能管好你的师弟,让他再也不存有袭击云梦泽的念头吗?”
他的目光滑向江天月身后的戴鸣,面上嘲弄之色更重。
“不见得吧。”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戴鸣,“看看这小子的眼神,他可不像是就此放弃了的样子啊。”
江天月本就拙于口舌,此时只能抿紧唇,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花非花笑了一声,向前一步,正欲乘胜追击之时,却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胸口,将他轻轻向后推了推。
“好了。”
白飞鸿的手抵在花非花胸口,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倒不是她觉得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只是这终究是蜀山剑阁的地界,江天月作为剑阁的继承人亲自来道歉,她不能不卖他一个面子。
她静静看着江天月,片刻之后,忽然开了口:“这些话你不应当同我说。”
白飞鸿收回拦着花非花的手,拢进衣袖之中,神色淡漠。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看起来究竟有多么像希夷。
“险些遇害的人是我师弟。”她淡淡道,“我虽是他的师姐,也没有替他决断的权力。”
那目光越过江天月,落在戴鸣的面上,她的话虽是对着江天月说的,目光却对着戴鸣。
“江道友也不必替你师弟将话说的那么满。”她的目光终于回到了江天月脸上,“失了手臂的人是他,他要怎么做,都是他自己的事。他要怎样想,旁人也强迫不得。你认为呢?”
江天月一时哑口无言,沉默一会儿之后,他再度对着白飞鸿拱了拱手。
“是我妄言了。”他只说了这样一句。
白飞鸿闭了闭眼。
云梦泽要不要原谅戴鸣,那是他自己的事。戴鸣会不会继续憎恨云梦泽,旁人也左右不得。归根结底,每个人都只能管好自己的事情。刀没有落在她白飞鸿身上,失去手臂的也不是江天月。无论他们的经历有多么相近,也终究不曾真正替代过那个人去遭受那么一轮罪。
唯有他们自己,才能决定要怎么想,怎么做。
她在这里谈什么原不原谅,他在那里说什么约不约束,都不过是妄言罢了。
花非花站在一旁看着白飞鸿,难得没有开口嘲讽,也没有阴阳怪气,只是稍稍侧过了头,鬓发的阴影遮蔽了他半张脸,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究竟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好了。”
见几名小辈都陷入沉默,昆仑墟掌门再度开了口。
“论理说,老头子我方才说了那些话,此刻是不应当再开口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几位小友。”
他敛了笑,目光落在戴鸣脸上,语气倒照旧是和煦的。
“云梦泽可曾对你们做过不好的事情?”
江天月摇了摇头:“不曾。”
戴鸣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此刻也终究是缓缓低下头去,从喉中艰涩地挤出了两个字。
“……没有。”
“你们以为,陆迟明弑父杀母是受了云梦泽的教唆吗?”
江天月再度摇了摇头,倒是戴鸣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如有火光。
“我还没有蠢到会这么想!”
“的确。”掌门微微颔首,“就算先前有那样的念头,看了云梦泽身上的伤,没有人还能继续这样想。”
“……”
戴鸣咬紧牙关,如同在和自己较劲,又像是想要继续紧攥着某个念头不放手一样,死死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几乎就要淌下血来。
掌门却浑然不觉一般,只静静地望着他,继续问了下去:“你既然知道那些事都与他无关,也知道他从不曾伤害过你们,那你为何要憎恨他?只因为他是陆迟明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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