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被它发现。
理智在这样命令她。
她什么也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做,明明吓得快要喘不上气来,却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就会被那个东西注意到。
而后。
她觉察到了。
最先用惊呼将她从床榻上唤醒的小丫鬟,不知不觉间已没了声息。
她只觉得冷汗一重一重浸透了衣衫。
想要确认什么,又害怕确认什么一样,她缓缓地、缓缓地扭过头去。
她对上了一双惨白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莫大的恐怖完全冲破了花娘的心防,她惊声尖叫起来,再也克制不住地往后跳了一大步,硬生生撞翻了屏风。
跌坐在屏风里面,被带倒的衣架砸了个正着,花娘才终于在疼痛中稍稍清醒过来,她捂着被撞到的腿,一边喘息一边将身子拖出来,这才发觉,并不是小丫鬟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白色,而是她的眼睛整个翻了上去,只露出血丝密布的白眼仁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花娘无声地松了口气,下一刻,她的呼吸陡然一窒——
她终于想起自己在哪儿看过这样的眼睛了。
她娘过不下去用一根腰带把自己吊死了以后,大人们把她从房梁上放下来时,她就用那双只有白眼仁的眼睛在看她。
定定地、定定地看着她。
就像这个丫鬟一样。
这是吊死鬼的眼睛。
花娘无声地颤抖起来,手指疯了一样在手臂上抓挠,直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来,皮肉都卷到指甲里,她也不敢抻开手掌来。
就算不去验一下那小丫鬟的呼吸,只要看到那青白的脸色——尸体的脸色——她也知道,那丫鬟定然是死了。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花娘想不明白。
但与此同时,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更为可怖的事。
太……安静了。
就算白天没有夜晚那般人声鼎沸,外面也不应当如此安静才是。
众所周知,有人的地方就没有清静。就算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也该有些旁的。
马车的车轮压过路面时骨碌骨碌的运转声,马的鼻息与嘶鸣。畜生是不可控的,所以天亮起来了,后院的鸡也该叫起来了,应当还有些狗叫,鸟鸣,虫子窸窸窣窣的动静,池塘里青蛙的合奏……便是仆役们拆起门板来,也该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
但为什么,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呢?
花娘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她只觉得喉头一甜,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