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坐了半个钟头,这个时候提出告辞就不会不礼貌了。卡列宁私下里询问安娜是否想一起回去。安娜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卡列宁向女主人告辞。
“你们不留下力吃晚饭了吗?”培特西问道,看上去极力想挽留他们。
卡列宁刚准备把心里演算好的借口拿出来委婉拒绝,渥伦斯基的姐姐却替他们说了。
“哦,培特西,别忘了他们可是新婚夫妻,同我们可不一样。”渥伦斯基的姐姐别有深意地说道,看上去到现在依然兴致高昂。
培特西也笑了起来,她同渥伦斯基的姐姐交换了一个只有她们明白的眼神,然后才转向安娜和卡列宁。
“期望下次能与你们一起共进晚餐。”
卡列宁再一次亲吻了培特西的手背,这才让安娜挽着他的手臂一同告辞。
卡列宁家里的马车车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那匹灰色的马儿晃荡了一下尾巴,鞑靼人给他们开了马车门。
马车开始往家里的方向驶去的时候,安娜注视了卡列宁一会儿,后者偏头询问她。
“事实上,我有一个不太寻常的想法想要告诉你。”
男人摆出认真聆听的姿势和表情。
安娜双手先是抚了抚裙子上的褶皱,仔细考虑一会儿才说道:“我原先没意识到这会是一个问题,但我今天发现,也许我应该先摆明自己的看法。就算绝大多数人认为它是荒谬的,不得体的,我也想要告诉你。”
“亚历克塞,我不希望我们的婚姻中有第三个人。”
安娜看到卡列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对多数人来说,这不是应该被指责的,但……”
安娜没有说完,她的话语被卡列宁轻轻打断了。
“如果你是指今天在培特西公爵夫人那边看到的,安娜,我也得再次表明自己的看法。就算这社会如此,有些风气不会受到公开指责,甚至,还有些人暗暗为此嘉许。我并无意去批判它们,我所能做的不过是遵守我自己的原则和信仰。正如我一直坚信的婚姻的神圣性,一旦结合,除了死亡将不应该有任何力量将一对夫妻分开。”
卡列宁稍微停了一下,他那双蓝眼睛所表露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里面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她,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他的话语冷静而充满条理,眼神平静而极具权威和独占欲。
“也许你之前尚有什么误会,而我认为,既然你对这个问题颇为在意,我最好完完整整的向你表明清楚。”
“此刻我所说的死亡和分离的意思,不仅仅只是肉体的消亡而已,还有人最为崇高的意志。”
“若你对我们此刻的关系和情感还有任何疑问,或是不赞许的地方,你可以现在告诉我。如若过了这个时刻,安娜,我将不再接受任意修改和上诉。”
“也许是因为我刚长大不久。”安娜笑着说,她发现比起和有些同龄人聊天,还不如和这两个小孩子说话,毕竟他们总是比较真实的那一个。
“我们不是傻瓜。”安德烈嘟囔了一句,不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您现在应该离开了。”
“你有点没良心,知道吗?安德烈。”安娜故作惊讶地说,“在你和你的好朋友和好后,你就准备让我离开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安德烈咬了咬嘴唇,看上去要哭了。
“哦,别担心,亲爱的,我只是开个玩笑。”安娜赶紧安抚对方,然后那两个小孩儿都冲她眨眨眼睛。
“我知道。”安德烈说,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我不会原谅你的,你是一个坏男孩儿。”安娜笑着说,安德烈眨了眨眼睛,然后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谢谢您。”
“十分感激,卡列宁夫人。”查理吻了安娜另一边的脸颊。
“您,非常的可爱。”查理评价道,看上去有些遗憾,“您真不应该那么早就结婚的,只需要再等五年。”
安德烈面无表情地说:“尽管我舅舅有些古板,但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不然我会和你决斗,就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会改变。”
“看吧,其实他才是个幼稚鬼。”查理冲安娜眨了眨眼睛,“他爱您的丈夫。”
安娜因为查理的话语笑个不停,安德烈翻了翻眼睛:“那是我舅舅。虽然他古板,一本正经,毫无风趣,为人一板一眼,做事太没人情味还是个工作狂,但是,他是我舅舅。”
等晚上卡列宁回来的时候,安娜把这事儿同他说了。
“你有一位忠实的爱慕者。”
“我相信安德烈的本意绝不是如此。”卡列宁并未接过这个玩笑,显然他十分清楚自己外甥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