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为讨好兆头,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都是要看吉时的,新郎出来迎亲要看吉时,新娘什么时候出门也要看吉时,那新郎到了新娘门前,未至新娘出门的吉时,怎么办?便是该凑热闹玩花活儿的时候了,什么拦门讨红封,小舅子为难,棒打新姑爷,吟催妆诗,都在这时候,淡着干等过去多没趣,就是闹一闹,抢一抢,气氛才高嘛。
谁家嫁女,不想姑娘被重视,不想姑爷费费劲,表达表达诚意?男方姿态摆的低,动作来的急,意思意思‘抢’个亲,女方才更有面子么。
虽然这次成亲的是两个男子,少爷大抵不会介意这个,但少爷的家人介意啊,京城好些年没见到这种大热闹了,别人就是想,也没那能力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干架抢亲,谁见过?
起哄!使劲起哄!这都把墙门大门当成攻城战来打了,大家伙没见过真正的战争什么样,这时候倒是能开开眼界了!
仇疑青有办法攻,石州就有办法守,几个手势下去,墙头战阵也跟着变了,颇有几分诡路,拦人,他是认真的!
“我告诉你姓仇的,你这些天不老实偷偷干的那些事,害的我被媳妇关门外好几宿,今儿个别想轻松!要是扛不住打,越不过来,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担心误了吉时,仇疑青也没法淡定,擒贼先擒王,挥着鞭子就朝石州飞跃过来:“那今日你若输了,岂不是更丢脸?希望姐姐这次不要心软——关你几日哪里够!”
交手双方也是,墙里头的笑话墙外的:“来啊来啊打不着略略略——”
墙外的一边往里狂洒喜钱,一边撕口子往里钻:“瞧把你们浪的,眼都瞎了,往什么东看,往西!那飞过去了足足一吊钱呢!”
迎亲队伍文官书生也有点站不住了,武人架打的这么热闹,他们要是没点什么表示,岂不是落后了?不行,我不能输,挤进定王的迎亲队伍容易么,年龄个头身材都有要求,好不容易来了,就得让旁人见识见识他们的本事!
大家互相对了个眼色,一个个上前,也不走远,就站在战圈外,气沉丹田,声音洪亮,开始现场唱颂催妆诗——
“花芳不满面,罗薄讵障声。御热含风细,临秋带月明。”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未成,东方欲晓霞。”
……
虽然要迎的新人是叶家少爷,生得眉目精致,隽秀出尘,好像不怎么需要上妆,但规矩是规矩,热闹是热闹么,成亲就该这么玩!
百姓一看好家伙,前头打着架,后头念着诗,这么厉害的么!
眼看着墙头打架的人注意力被带走,手也被喜钱哄松了,石州哼了一声:“他们来算什么诚意,姓仇的,你自己来!催妆诗是不是,我就不信你看过两本书!”
仇疑青还真张口就来,一边挥着鞭子,一边念:“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现场齐齐静了一瞬,石州也愣住了,鞭子没躲过去,鞋面被抽了一下,这狗男人还真会?
“指挥使厉害!”
“定王威武!”
这催妆诗不管写还是背,都是需要一点才学的,你就是背,也得有一定的鉴赏能力,得找得到地儿吧?指挥使尤擅武之一道,也曾说过小时候不爱读书,没想到这个‘不爱’,可能只是跟皇上比,跟朝上一二品的文臣比,跟普通人比,那还是厉害的多的。
今天又了解了指挥使多一点!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这一出是不是叶家人安排的?又是叶家姐姐,竹枝楼的老板娘?老板娘大气啊!
院内。
动静传过来,叶白芍气的差点拍了桌子:“我才不是帮他出风头,是为难他,为难!”
叶白汀低了眉,只是笑。
“你还笑!”叶白芍点了点他脑门,“还敢骗姐姐了,他把你腰围说的那么准,呵,你最近见他了是不是,还让他抱过了,不只一回!”
叶白汀清咳一声,看向窗外,天色有些阴,像是要下雪了,风很冷:“拦的这样紧,是不是不太好?”
“反正吉时没到,急什么?”叶白芍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动静,迎亲队伍已经进来了,哼了一声,“男人就是会让着男人,没出息,等会瞧我的!”
叶白汀眨眨眼:“姐姐……”
叶白芍轻轻拍了拍弟弟肩头:“放心,要是为难太过,你不就心疼了?姐姐才不做那恶人。”
在众人的起哄助威,以及‘敌退我进敌来我扰敌散我攻’,加之喜钱狂洒的战术安排下,仇疑青一路披荆斩棘,冲开了石府大门,用带来的大红封挤开了前拦队伍,大步走进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