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手里拿着苏兆灵自行编写的“常用字教材”,声音清脆脆的,大声念道:“囱,烟囱;伞,雨伞,布伞,油伞;剃,剃刀,剃头……”
这,是苏兆灵的教学计划之一。
双胞胎的教材她已经翻过了,薄薄的油印纸,通篇下来都是语录性的东西,政治性有余,知识性严重不足,苏兆灵没当过老师,只能参照那本《农村实用手册》里的《文化知识·日用难字》篇,摸索着慢慢给两人“加餐”。
初提此计划时,兆蕊的积极在她的预料之中,至于兆康,原本还张了张嘴,想要哔哔呢,她一个眼神撇过去,立即秒怂,耷拉着个脑瓜子,嘴巴嘟着能吊一根擀面杖,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
“哦!”
且说,双胞胎正抑扬顿挫地读得认真呢,一阵脚步声传来,苏兆灵循声抬眸,便瞧见了眼皮耷拉、眼袋虚肿、整张脸潦草得像被胡乱揉抓的面团似的傅敬泰。
苏兆灵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双胞胎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三双眼睛都像钉了钉子般,不眨不动地望向傅敬泰,一时间,世界安静。
须臾,还是兆康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嗓门响得哟,就像铁锅炒豆子,那话里的内容吧,有些欠揍。
“敬泰哥,你脚好了?唉哟,我大哥还说你伤得不厉害咧,我咋个觉得,你蔫吧吧的,看着就像一只三天没吃虫子净窜稀的家雀儿咧!”
原本还扯了扯嘴角想强颜欢笑的傅敬泰:……
扎心了!敬疆哥咋就有个这么莫有板眼儿的小舅子咧!
忍俊不禁的苏兆灵:“噗!”
同一时间,被人嫌弃有个莫有板眼儿的小舅子的傅敬疆同志,正独自在一处背人的地方,十分珍惜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苏兆灵的照片。
身后,一顶顶绿色的军用帐篷,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山环抱之中,远远望去,就像人迹罕至的荒野里建立起来的一个独立王国。
这,是他们团奉命到几百公里之外的军部搞基础设施建设的第四天,原本就被晒成古铜色的皮肤被山风吹得更粗糙了几分,手上一串串血泡磨成的老茧也多厚了几分。
傅敬疆一双大手有些小心翼翼地摩挲过照片上苏兆灵的脸蛋儿,嘴角微扬,眼神温柔。
当兵七年,风里来,雨里去,从未有过其他的私心杂念,却不曾想,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姑娘,就这般直直地撞到了他的心坎里,一举一动一顰一笑,都叫他喜欢得紧。
闲暇之余,每每想起,心里就像灌了蜜似的,那种幸福和甜蜜,是从未有过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觉,甚至还破天荒地做了个那啥的梦……
想到那天晚上猛然醒过来后的糗样,傅敬疆脸皮有些发热,幸亏和他同一宿舍的副指导员王汉文去教导队集训了,要不然……
傅敬疆抬起头,望向远方,那里,是家乡的方向,而被他视线飘过的地方,正好有一朵洁白的云彩飘浮在天上,那朵云彩,白白的,软软的,就像她喜欢的那个姑娘那张似乎总是晒不黑的白嫩嫩水灵灵的脸……
想到这里,傅敬疆思绪忽地一转,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想起了苏兆灵那封很有她说话的喜气“特色”、让他来来回回如饥似渴地读了好多遍,每个字、每个标点都能背下来的信:
“……在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你送我的照片、笔筒,还有那两本书,都正摆在我的右手边,视线一转,就能看到,窗外,太阳正好,天高云阔,艳阳普照,充满了明亮的味道,就像照片上你那两只明亮亮的眼睛……”
“……你不是说,我们要‘革命肩并肩,团结奋斗向前进’嘛,骄傲地告诉你,我最近的表现非常优秀呢,入了队里的‘铁娘子突击队’,上了报纸,写的一篇文章又发表了……就是,每天从早到晚,头顶青天,背朝烈日,被晒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皮,脸像烤乳猪般,有些红黑红黑的……”
傅敬疆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烤乳猪?哪有姑娘这样说自己的……
正独自沉寂在甜蜜“相思”中的傅敬疆,耳朵猛地一动,敏锐地听到了身后那道虽然轻微、但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手一抬,迅速把苏兆灵的相片放回口袋,站起身,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名友……
突然袭击的意图被宣告失败的李名友:……
李名友有些无语,忍不住再次开启了他的哔哔模式:“你说你,连你那小对象寄过来的那么好吃的醉蟹,都能五湖四海了,一张照片,至于藏得这么紧嘛,难道给老子看一眼,老子还能吞了它不成?原本老子之前见你偷偷画地图,还想提前传授你些经验呢,免得你关键时候摸不着火门,急得(an)子上一粒下一粒地六神无主,哈哈哈!”
比李名友更无语的傅敬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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