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遇到秀才说书,遇到屠夫说猪,这遇到霉气嘛,只能缩起脑壳当乌龟,毕竟老话都说了,黄河易断霉气难断,哈哈哈!”
彼时的杨福全,恨不能照着他那乌龟壳给他一记好看,让他变成个病壳子!
所以,心里憋着一团阴火的杨福全,今晚忍不住又把队里的人敲打了一番。
“都说人穷志短,我们队虽然穷得出屎,一件褂子穿成烂布筋舍不得丢,一双草鞋穿断襻舍不得扔,但也是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做人,从来没有占过其他队一分一厘,但就因为拿了一面黑猪旗,就被其他队都当成一瘟猪,什么狗屁烂diao的人都想来割一刀!”
“有些话,我也懒得老牛嚼草一样嚼来嚼去,总之,这次秋收,都给我拿出送公粮时两百多斤担子一挑就是一里多路的蛮劲和当年跟隔壁九队抢水的狠劲来,哪个要是像老牛婆屙尿一样,流流滴滴地磨洋工,分粮时再跟他算账!”
谁说人老了血气就衰了?杨福全告诉你,狗屁!
杨福全从头至尾,脸色紫涨泛青,目光锐利,平时还算和善的豆腐脸,被一张严肃的锅底脸所代替,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光亮,这阵仗太吓人,骇得平时开社员大会时总习惯在下面说小话的人群,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安静如鸡,就怕一出声,那毕毕剥剥的火苗就像炸到自己身上。
就是苏兆灵听了杨福全的话,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了几分心虚。
说起来,她这两天没少偷偷摸摸地磨了好些洋工呢,而且,兆康他们这群熊崽子,上午捡稻穗捡了一半时,又脚板心痒痒地蹲不住,撂下篮子溜进山里头采野果去了,回来时还给她带了两个虽然有些酸涩但水分十足的野毛桃。
她正趁着往打谷机那边又抱了一垛稻穗的功夫,忙里偷了个闲,美滋滋地“咔嚓咔嚓”啃着果子呢,正巧被回来的杨福全逮了个正着……
所幸,杨福全训完话,就让大家解散了,只苏兆灵没想到的是,她又“很荣幸”地被叫住了。
杨福全的脸依然是黑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小灵子,你等一哈儿,我有话跟你说!”
心情有些小惴惴的苏兆灵:……不是吧,难道要被当成反面典型来敲打了?
不过,苏兆灵这次倒是又猜错了,杨福全脸黑是黑,跟她说话时却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倒头弯,说起了棉田的事情。
“队里棉田的事情你也晓得了吧,我的意思,你那里……咳,有没有听说部队有啥子好的治虫法子?”
苏兆灵在心里暗“嘘”了一声,一颗心慢慢平静下来,面色一肃,赶忙主动报告。
“队长,棉田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身为队里的一员,当然不能干岸上望河风,今晚我就跟我大哥说了,打算拿除虫菊和桃叶做个杀虫的土农药试一试,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杨福全的眼眸在暗夜中闪了闪:土农药?呵,果然就是曲家小少东留下来的法子啊……
再次觉得窥视到了“真相”的杨福全,又把苏兆灵表扬了一番,最后还给她画了个大饼:“如果你真能做出有效的土农药来,年底评工分,我就给你满工,好好干!”
苏兆灵眼睛一亮,心里“嗷”了一声,差点就忍不住蹦了起来……
所谓土农药,顾名思义,就是利用各种草本植物的茎叶花等,经过简单加工而成的农药,就说苏兆灵打算做的这两种吧——
除虫菊干花1斤磨成粉,加4~6斤细土,或是1公斤干草木灰,混合均匀后洒粉即可;(资料)
相对来说,桃叶液做法复杂些,鲜桃树叶5公斤,加生石灰100克,放入3倍清水中浸泡5小时,再把桃叶榨干去渣,制成原液,每公斤原液加清水10公斤进行喷雾。(资料)
按照小册子里的说法——
“土农药具有就地取材、成本低廉、方法简单、人畜安全等优点,是广大贫下中农发挥冲天干劲,研制出的新型农药品种,是打不烂、炸不垮的农药厂!”
和前段时间学习发酵饲料一样,今天的苏家小院依然热闹,苏莽子、何玉秀和杨家茂都过来了,苏兆灵咳了一声,正打算开工,小更哒哒哒跑了进来,高声道:
“兆安哥阿灵姐,不好了,外头有个面生的阿哥,说要找兆安哥,跟桂枝婶和猴皮筋儿闹起来了,猴皮筋儿说你们家就像个蜂窝,总是有不晓得哪里来的‘雄蜂’扑棱棱地乱飞过来,也不晓得是找兆安哥你还是阿灵姐,那个阿哥脾气也是厉害得很,一拳头就把猴皮筋儿打趴下了,桂枝婶正拉着他要找队长评理呢!”
苏兆灵:我去!这对母子,是和他们家永远过不去了是吧?
苏兆安则是一脸困惑:小更所谓的这个面生的“阿哥”,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