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片刻,对白老大道:“大哥,那天,不是有个小大夫在我们走后,跑出来追我们,说怀疑我得的是另一种眼病,还给留了方子吗,要不然,我们试试……”
白铃兰说的这个小大夫,就是苏兆安。
苏兆安他们这些参加培训的人员,平时自然也是跟着卫生院的大夫一起出诊的,那天,卫生院的郑大夫让白铃兰站在门框边,对着光线,用大拇指和食指撑开她的眼皮子观察时,他也瞄了一眼,看到了她眼睛里的那一片红。
再结合白铃兰的自述,他莫名想起了他临来培训前,苏兆灵给他写下的那好些个疾病的症状和药方,当然,出处嘛,还是她说过的那本已经被销毁的《农村实用手册》……
彼时的苏兆安,满脸的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深深的遗憾:“那本书连这个都有?哎呀,真是亏大了,早知道,当初我就把阿妈的书箱多翻了一翻了!要是我也看了,该多好……”
对此,苏兆灵只回了他一个呵呵:“你想多了,人家就只记了不多的几个病症和方子,我也就记得个大概……”
但就算如此,苏兆安还是是高兴得如获至宝。
苏兆安结合本子里写的这两种病的不同表现症状,判断白铃兰得的应该是虹膜炎,但他也知道自己目前人微言轻,所以,虽然郑大夫开出了急性结膜炎的治疗方案,他也不敢吭声,但在白铃兰他们出去后,他想了想,还是跑出去,在外面叫住了他们。
苏兆安又看了一遍白铃兰,在白老二瞪他之前,抓了抓脑袋,鼓足勇气,把话说了出来。
“我现在虽然还不是赤脚医生,但也是研究过几年草药的,而且我曾经看过一本书,里面就有和你这个病症类似的,我觉得,你得的应该不是红眼睛,而是虹膜睫状体炎,我这里有个方子,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吃了刚刚的方子不好,可以换一换我的这个方子……”
白老二原本是不同意的,在他看来,苏兆安不但面嫩,还是个没出师的学徒,哪里敢信他的话,最后还是白铃兰一锤子定音,说既然都是疾病乱投医,那就信他一回!
白老大一看药方:“知母、黄柏、山萸肉、泽泻、山药、茯苓各12克,熟地20克,丹皮10克,丹参20克,决明子15克……“都是些中药,于是,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一试,这才四天,白铃兰的视力就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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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高芸菊话音刚落,兆康和兆蕊就非常应景的欢呼了一声,兆康更是彪呼呼地喊了起来,“大哥真厉害!”
苏兆灵也同样乐淘淘的,没想到便宜大哥这么快,就能学以致用了呢,值得点赞表扬么么哒!
聊天嘛,就是要如此,你来我往,气氛就上来了,有人捧场,高芸菊自是越说越兴奋,扬起头来大声和他们说道:
“今天,我们原是直接去了公社卫生院找小神医的,但他说这是他当医生的本分,说啥子也不肯收,我三表哥就说了,要是今天他不收,过后,我大表哥二表哥还是要来,难不成他忍心看着我们一天天的来回跑10个钟头,后来小神医才说了,那他就收下兔肉,但这三张兔皮,他却是按照公社的价钱买的,还说麻烦我们回来时,拐上个弯儿,拿来给你们。”
兆康和小蕊闻言,看着桌子上那只肥嘟嘟的兔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自从上次跟着二姐赶场以后,他们就很久没有沾过荤腥了呢!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高芸菊来的时候,苏兆灵刚洗完碗呢,但这并不影响她邀请高芸菊吃个午饭,高芸菊却是摇了摇头,说话嘎嘣脆。
“表姐虽然今天眼睛看得清楚了,但上次小神医叮嘱了,要好好休息,所以,大表哥就让三表哥做代表,去公社感谢小神医,我是硬跟着他去赶场的,三表哥刚刚请我在公社国营饭店吃过米粉了,肚子还饱着呢,嘿嘿!”
也直到这个时候,苏兆灵才反应过来,一直听她说三表哥三表哥的,怎么没见人呢,不吃饭,进来喝碗水歇个脚也是好的嘛,然而不问还好,一问便见高芸菊有些气哼哼的。
高芸菊原就是个直性子的姑娘,想到刚刚被人莫名奚落的憋屈事儿,对着苏兆灵几人,直统统的就是一顿吐槽。
“刚刚我们在你们村口,遇见个长得像根黄豆秧儿的婶子,才问了两句,她就板起个苦瓜脸,搞起个背时相,说我们栗子坳是什么‘山青水绿风光好,只见大哥不见嫂,脏衣烂席堆无数,没个女人家长草’,还不阴不阳地说了好些子不中听的话,一副作孽的样子,我三表哥就说他不进来了,免得有人说闲话!”
苏兆灵有些无语,刚猜着八成又是周桂枝,便听到兆康已经抢先飙了起来。
“肯定又是桂枝婶,哼!小更哥今天早上还跟我说呢,说他阿爷说了,昨晚那些个挨斗争的,都是‘人造孽挨雷劈,睡到楼上扯地气,站着屙尿蛇也要蹿起来咬屁股’,我看,桂枝婶这么坏,迟早也挨蛇咬屁股……”
听到兆康也跟着吐槽周桂枝,高芸菊高兴了,笑得像吃了蜜一样,“原来你们也不喜欢她哦,我就说嘛,瞧她那个作孽样子,也是苏篾片掉到芦席上——比我家也好(厚)不到哪里去,哼!”
苏兆灵:……
这个姑娘,小嘴吧嗒吧嗒的,倒是挺讨人喜欢!
高芸菊带着苏兆灵给她装的一竹筒玉米糊,以及一竹筒水,告辞走了,留下三块皮毛和一只肥兔子,让兆康看着直咽口水。
苏兆灵看着好笑,噜了他一把:“好了,今晚二姐就切一些出来,给你们做一份麻辣兔肉!”
“哇喔!”
双胞胎再次欢呼一声,又乐了,不过这会儿的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份麻辣兔肉,今天最终还是没能吃上口……
就在下午的时候,坡南队上朝队的孩子,打了起来,盖因,一群孩子在青溪山上砍猪草时,发生了冲突,在几个大孩子的带领下,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发生了群斗,虽然最终没有人受重伤,但兆康的嘴皮子被磨破了……
而也就在这天晚上,板着面孔的杨福全,再次召开了社员大会,脸色比这夜晚还要黑沉沉——
“我们队,一没劳力,二没好地,就算再这样苦哈哈地照干下去,别说几年,就是几十年,几辈子,也是骡子的鸡(ba)——瞎摆设,子子孙孙还是喝稀粥嚼糠腌菜的命,不说一辈子扛黑猪旗,就是连婆娘都找不到!”
下面一群还在打光棍的小年轻:……哗哗哗!
苏兆灵:所以,看队长这唬人的大架势,是要放大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