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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事了拂衣去(第1页)

老话说的好,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会撞鬼,此时此刻,骂骂咧咧,满腔鬼火冲的猴皮筋儿和胡老三,都莫有想到,前头正有两条黑湫湫的麻袋,在等着他们。

猴皮筋儿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平时在队里见鸡踢鸡,见狗骂狗,对着茅坑,也能横眉立目地骂两句死粪球,但碰上了胡老三这种比他横的,被当作出气筒一顿乱捅,也是怂得一批,敢怒不敢言。

末了,只好转嫁仇恨,斜眉歪嘴地呲牙噜噜苏兆灵和傅敬疆,口气里满满的屎尿味儿。

“娘的,也是硬特么撞鬼了,鲜花儿喜欢牛屎粑粑,臭到一家了,自从跟了开山口那个当兵的毛虫,一个白格生生的糯米团儿,硬是变成了个烫手的红炭丸……哎哟——”

猴皮筋儿未骂完的话,忽然被闷在了一条破麻袋里,说时迟那时快,同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吭气的胡老三,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享受到了同一待遇……

这是本地解放前,山里的“棒老二”(土匪)们下山“抱童子”、“拉肥猪”(绑成年人)常用的手段,本地人谓之曰“黑打”。

当然,土匪们的手段毒辣多了,先是把麻袋用水打湿,然后在里头再洒上一层石灰,等人喘不上来气时,再用麻绳儿把那人的喉咙管儿勒紧了,到那个时候,任你再是大罗神仙,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傅敬疆身为一名人民子弟兵,自然不会用土匪那么下作的章法,只不过就是想把人蒙晕了,给他们个教训罢了,既不会严重伤人,又不留痕迹,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人一个麻袋一套,猴皮筋儿和胡老三只觉眼前一黑,脑门子嗡的一声,刚吐出“你们什——”几个字,整个人就头晕眼花脚跁手软的倒了下去,跟着,身上就被人胡乱踢了几脚……

而此时,因为被连闷带打,一阵哼哼唧唧的吱哇乱叫的两人,都没有想到,今晚两人的这顿挨“黑打”,只是道开胃菜,且这顿“黑打”就像信号弹一样,拉开了两人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挨“黑打”的帷幕……

至于原因?稍后待叙。

猴皮筋儿和胡老三脚脚爪爪一阵胡蹬乱抓后,终于烂泥一般,摊在地上晕了过去,不吭声了。

傅敬疆见好就收,吩咐傅敬泰道:“行了,差不多了!”

他取下袋子,刚探身摸了摸两人,没曾想,自觉把人收拾得不够过瘾的傅敬泰,又毫不客气地一人给了一脚,猴皮筋儿闷声动了一动,嘴巴里弱弱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傅敬疆忍不住瞪了傅敬泰一眼:……这臭小子!

傅敬泰赶紧舔着脸对他讨好一笑,不服气地嘟囔道:“我这不是气不过嘛,这龟儿子,刚刚还骂你和小嫂子呢……”

傅敬疆:……罢了!

他站起身,收好麻袋,仔细打量了周围一遍,确定没有留下任何问题,才对傅敬泰道:“走!”

月牙挂在天边,林子里,黏稠的夜色大手大脚地洇晕开来,安静得连只鬼冬哥的哭喊声都没有,只有两人踩在地板上,刷刷刷的脚步声。

傅敬泰跟着傅敬泰身边,话里带着三分困惑:“就这两个二球货,扔到锅里炸三天,都炸不出二两油来,我一个拳头出去,就能把他们给打趴了,为啥子要弄那么麻烦哦!”

傅敬疆无语:“君子易处,小人难防,我过段时间,总要回部队,不好给人明面上结仇。”

傅敬疆继续叽叽哇哇地发问:“那你今天早上还跟我说,要找合适的机会,不能让人家怀疑到小嫂子他们身上,咋个今天晚上就动手了?昨晚那两个狗东西才做了下作事,今晚你就把人打了,不是更容易被怀疑?”

虽然堂弟的话多了点,挺让人心烦的,但既然人家跟他一起做了事情,傅敬疆也不好卸磨杀驴,甩他脸色,何况他那句“小嫂子”,他听着受用得很,只好耐心长他解释了一番。

“中午我去坡南队时,还听说了一件事情,早上他们大队保卫股去上朝队抓那个胡老三时,刚好在他们村口老树底下,碰到几个上了岁数的老汉儿、老婆儿在赌钱,旁边还有几个岁娃儿跟着一起耍。”

“这段时间,公社在搞‘小流域治理’,贪污、偷盗、打架斗殴、赌博、乱砍伐树木、乱搞男女关系都是打击的重点,上边抓得紧,支书、队长也不敢松懈,那几个老汉儿、老婆儿虽然赌资少,不过几毛钱,也被没收了,还被教育了一通……所以,晓得了吧?”

傅敬泰平时虽然有时候是个瓜瓜,脑子转得慢,但也不是个真蠢的,这会儿也听出来了,那两个狗东西这是牵连了人,所以今晚他们这一顿“黑打”,刚好浑水摸鱼。

傅敬泰嬉皮笑脸的:“嘿嘿,难怪老话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敬疆哥你瞧瞧你,这吹糠还没见米,搭锯还未见末,墙上画的马光过眼瘾,还不能骑咧,就对人家这么上心啥啥都想到咯,以后一准儿也是个怕老婆的。”

傅敬疆被噎得脚步一顿,侧过身子,狠狠地瞪了这个憨包儿一眼:“闭嘴!整天东想西想的像只骚公鸡一样,谨防把你那鸡脑壳都想脱了!”

刚刚活动了一番筋骨,傅敬泰正神清气爽,心情爽歪歪呢,才不会被他吓唬到了,硬是要继续发扬不怕死的革命大无畏精神,撩胡须的同时,也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毕竟这段时间,他的手老是不太老实,总想干点那啥事……

明明四周空无一人,但傅敬泰还是凑得离傅敬疆近近的,耳语一般,神秘兮兮地道:“敬疆哥,你说我小嫂子,长得那般白生生嫩泱泱的,比六月天刚长出来的玉米籽还水嫩,那,你晚上压竹板床的时候,有没有燥得睡不着,自己盘那啥……”

虽然傅敬泰说的话含含糊糊的,但傅敬疆什么人,部队里被子“画地图”的新兵蛋子,他又不是没有见过,何况,本地人说的荤话“盘那啥”,他又不是没有听到过……

这下子,傅敬泰是真真正正地挨了一脚了:“滚!我看你又是大粪挑得少了!”

腿脖子被踢个正着的傅敬泰“嗷”的一声,那声音像面破鼓锤似的,一时间把个林子都噪得通通响了起来……

林子里的一场“黑打”,悄无声息,傅敬疆和傅敬泰来时无影,去时也无踪,而坡南队的仓库外,周爱国也终于结结巴巴地把整份材料都念完了。

杨福全感受着口腔里叶子烟那种混浊与粗糙的味道,透过重重烟雾,用探究的目光,审视着眼前乌压压的十几个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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