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枝:……这姑娘,性子真是活络了不少啊!
待重新穿好蓑衣戴好斗笠,林双枝转过身子,再次向苏兆灵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们苏家,虽然比不上杨家人多气壮大户檐,但也不是那等软柿子,任人想捏就捏,你们几个年纪小,面皮子薄,骂不出嘴,四婶我却是不怕的,你们就擎等着吧,看我不骂死那个偷菜的贼种!”
说起来,乡下地头,脾气温和的女人有,但很少,就算年轻时再羞羞怯怯、说话小声小气的姑娘,结婚后,鸡毛蒜皮的事情经多了,慢慢地也就长了一身的刺,跟人对刮起来,如行云流水,甚至一些骂街骂得凶煞的女人,队里那些“二流子”、“三只手”想打歪水时,也要掂量一下,比如:
“这是谁家的地?”
“xxx家的……”
“嘿,那要不换一家?他家那婆娘,嘴巴忒毒了,骂人不吐核儿,一句裤腰带以上的话都没有,脑阔痛,惹不起……”
而林双枝,很荣幸的就是其中一员。
这不,她前脚刚笑眯眯地走出苏家门,后脚,一把中气十足响彻云霄的骂街声,就冲破雨势,排山倒海般从外头传了进来,气足喉咙大,比队里的广播威力还猛。
“是哪个黑嘴烂手,砍脑壳挨千刀的,人家种不懂得种,专门摸黑手欠当贼老二,偷我二伯家地头那么多菜,还糟蹋得猪拱一样,你是当年的鬼子兵进村吗?个鸡见了都不啄,野猫见了都不抠的坏种,早晚遭雷劈……”
这年头,兆康他们很喜欢的一首童谣是这么唱的——
“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让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
而这会儿,屋头外面的情况是这样的——
“大雨哗哗下,有人在骂街,骂的啥子哟,偷菜坏种歪!”
在屋内听得爽歪歪的苏兆灵:哦豁!不愧是四婶,干得漂亮,这气势,堪比他们大哥这些日子经常念叨的那几句浮夸话——让聋哑人发声,让盲人复明,让瘫痪病人重新站起来,噢耶!
一个生产队,几里之内阡陌之间,社员们相安无事、和谐生活是主旋律,但小偷小摸等不和谐因素也不可避免,所以,家里因为被偷儿光顾骂街的,时有发生。
女人骂街时,一般都会在队里转一圈,林双枝也是如此,尤其是对队里那些有过类似黑历史,有大嫌疑的人家,更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干脆站在人家家门口口吐芬芳。
一般这种时候,大家都会约定俗成的静悄悄不吭声,如果有谁忍不住跳出来接了嘴,嚯,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骂的就是你!
毕竟按照正常逻辑:“我呸!我骂的是砍脑壳挨千刀的贼老二,你没偷我家东西,还怕骂?见过拣东西的乖人精,没见过拣骂的死瘟鸡!”
而这会儿,林双枝一路骂过来,正好轮到了猴皮筋儿家,想到猴皮筋儿以往做过的那些烂肠子事,以及两家之间的一些“恩怨”,她骂得更起劲了。
却不想,正是歪嘴吃螺蛳——歪打正着。
正在堂屋里盘坐在草蒲上编蔑席的杨福民手一歪,差点被蔑条扎到手,心里的火气顿时被勾了起来,一张黑脸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拧出水来。
正在屋檐下翻榨菜的周桂枝脸上恨恨的,噘起嘴巴,骂了句“个卖x的,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就要冲出去跟林双枝干架,被杨福民两眼一瞪,呵斥了回去。
“滚回去!敢往外走一步,老子连着里面那个一起,打断你们的腿!”
周桂枝:……
雨势是在傍晚时分,慢慢停下来的,苏兆灵看着出现在院里的傅敬疆,一脸惊讶:“路上到处都是泥,你怎么还过来?”
傅敬疆笑笑:“部队训练泥里爬水里战是常态,这点算什么……”
待听到兆康气咻咻地向他告状,自留地里的菜不但被人偷了,地还被狠狠地糟蹋了一番时,他眉头不由一皱:
“昨晚我回去的路上,刚好遇到两个人,有些贼眉鼠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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