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妩笑靥如花的与三春打招呼,一脸都不认生的指了指刚刚叫丫头搬到院子廊下的方桌。
“说起来,咱们才是血缘最亲的姐妹。之前不觉得,可史家姑娘一来,我才发现姐妹们对我就差了那么一层意思了。”先是略带委屈的小小抱怨了一句,随后就又扬起笑脸对三春说道,“我想着,许是我平日做得不好。或是性子太孤僻了,这才叫姐妹们远着我了。夏夜慢慢,暑气难消,不如打几圈麻将联络一番感情,呐,我特意准备了些姐妹们喜欢的玩意做赌资……姐妹们以为如何呢?”
三春:不如何。
迎春性子软,向来也不怎么太会与人说笑。惜春性子冷,是真正的孤僻性子,此时能来都是给茗妩面子了,叫她陪着打麻将,那倒是难为她了。不过眼睛扫向茗妩放在一旁的奖品,惜春又有些心动。只是看向笑容晏晏的茗妩她有这么好?
一套用墨玉和白玉做棋子,红宝石做棋盘的棋具。两本名家字帖和一套上品紫毫笔以及一整套画画用的颜料器具。
这三份赌资都是极上等的物件,是按着三春的心意爱好从茗妩的行李里挑出来的,也就黛玉疼自家的崽,以及茗妩穿越红楼前她老娘给的数箱金子打底,不然也不可能说送人就送人。
当然了,就以茗妩打麻将的经验和战绩,贾家三姐妹加在一起都未必能赢她。所以这个赌资最后的去处……
事有反常即为妖,探春心思转的最快,她总觉得茗妩不会那么好心。只是大半夜的叫她们打麻将,又能有什么事呢?
探春想不明白,便决定留下来看看茗妩到底想干什么,于是笑道,“正好热的睡不着觉呢,姐妹们一处玩闹也好。”
廊子下支了麻将桌,又点了数盏灯笼,茗妩又叫人点了几只驱蚊虫的香炉,摆在桌前廊前。
上了沏得酽酽的茶,又端了些果子零嘴过来,茗妩就拉着三春打起了有资麻将。
将跟来的大小丫头都撵到后院屋里,廊下就只她们四人。为了不叫气氛太尴尬,茗妩主动挑起了话题,“我听说史家那位姑娘是史家大房唯一的孩子,当初史家就没想过要给大房过继个儿子,继承香火吗?”
因是闲聊,聊的又是史家的旧事,所以三春到没那么谨慎不答。探春打了个八万后,将听来的消息告诉茗妩,“早年到是听了一耳朵,说是史家那位表叔命中无子,克妻克子,过继也是保不住。与其生生害了哥儿的性命,不如将爵位给了兄弟。听人说,当初还是咱们老太太出来主持的公道呢。”
大房无子,二房理所当然的能继承爵位。若是过继孩子,那这个爵位就有可能落在三房头上了。当初为了这事,史家还真闹出不少事。
茗妩闻言撇了下嘴,打心底就不认为贾母出这头存了什么好心眼。说不定那时候她就惦记着叫贾政继承他哥的爵位。或是叫宝玉从贾琏手里抢爵位了呢。
“幸好上一代史候爷有三个儿子,这要是独根独苗”茗妩一边说一边摸了一张牌,见是九条当即就笑了,“自摸,胡了。”
将牌亮给三人看罢,就将所有的牌推到桌子中间,一边洗牌,一边继续说话,“二姐姐今年十四了吧。”
“嗯。”听到十四这个数,迎春明显有些不自在。一般人家的姑娘,十四岁都已经定下亲事了,更有的就像凤姐儿一般都已经嫁人了。而她倒好,就仿佛谁都不知道她已经十四岁了一般。
迎春不太擅长说话,‘嗯’了一声后,就不再言话,场面就又冷了下来。茗妩见她这样,不由提点她,“最近我才发现从园子的东角门出去,竟离大舅舅居住的东大院极近。二嫂子将大姐儿放在大舅妈跟前养活,二姐姐闲了不妨帮着去照看一二。”
如果婚事不能自由,那就争取早点嫁出去,然后当家做主。不过抬头看了一眼迎春,就算没有中山狼,以迎春的软面性子,嫁出去了指不定要被多少人磨搓呢。
其实对于迎春,茗妩和黛玉曾经还讨论过她呢。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用在迎春身上也适用。众人只看见她多不受宠,一直被家人忽视,被奶娘辖制。可话又说回来,她就没有错吗?
亲姨娘没了,大太太又是继母,你不亲可以理解。可祖母是亲的,老子和兄弟也都是亲的吧。同住在老太太院里,她可曾试图努力过叫老太太喜欢她吗?
她心里可有关心过她的亲老子和亲兄弟?亲侄子亲侄女从出生到现在她看过几回,她有为他们做过一针一线吗?
世人要说了是旁人先冷漠对待迎春的。可天上掉馅饼,想吃还得张开嘴呢。孩子多的人家,又各有住处的时候,不自己争宠的挣扎向前,光等着别人看到你,那不是说笑呢吗。
养只阿猫阿狗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你若真的走到他们的眼里心里,结局未必是那般。旁的不说,若是你给凤姐儿的孩子绣两荷包肚兜的,凤姐儿再怎么样也不会无视你在府中的尴尬处境的。而且于凤姐儿而言,也就一两句话的事,可却解了你多少为难。
“还是算了吧。就你这性子,真嫁出去了也是吃苦受罪等死的命。你得有舍得一身剐,敢将皇帝拉下命的决绝。只要这股心气不灭,你怎么都能活得极好。”一边码牌,茗妩一边毫不客气的说道,“有个山西大同的土鳖,姓孙,名绍祖的。那家伙就不是个东西,见天的娶媳妇,还都是名媒正娶的正房奶奶。将人娶到家里就使劲的糟蹋人,不知被他生生搓磨死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只要有一个敢豁出去摆出要跟他拼命的架式,那土鳖也不会一直在丧妻了。对了,听说那家伙就要进京活动了,这回又不知道谁家再上了他的当了。”
可别说姑娘没提醒你们了。
“好端端的,林姐姐怎么说起这个了。”探春笑笑,打趣的问茗妩,是不是家里要给她定亲事了。
“我道行浅,还太浮燥了。总要板板性子,变得沉稳些了家里人才会放心。”她姨妈不叫她见天的喊打喊杀,说没有技术含量,是莽夫行径。
探春听了,脸上一晒,打出一颗牌后,很是认真的问茗妩:“这会儿也没旁的人在,咱们姐妹说两句实在话。林姐姐今儿叫我们来,真的只是打牌吗?”
“当然不是。”茗妩闻言,对探春歪头一笑,“不过,你猜?”
探春:就你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谁猜得到呀。
“这有什么好猜的。”惜春打了个哈欠,又冷又直的说道:“娘娘和二太太一直想要促成宝玉和林家的亲事,傻子都看出来了。林姐姐对我们一直不热情,对着老太太和二太太更是随性而为。昨儿老太太接了云姐姐来,这会儿林姐姐又准备了可心意的赌资叫我们姐妹来打牌,总不会以为老太太和二太太又相中了云姐姐了。抛开那些,只看今天晚上会有什么事,不就知道了。”
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一个当朝候爷嫡长女,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大晚上的将她们叫过来打牌,指不定算计了什么事呢。
茗妩听出了惜春话里的意思后摸了摸鼻子,对着惜春吐了吐小舌头,“那史家姑娘跟着老太太住在碧纱橱,我能对她做什么。”
但是宝玉住在园子里呀。
这是茗妩说完后,三春脑子里瞬间想到的。想到这一点后,三春不由都抬头朝茗妩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