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我过去后,你把防火卷帘放下来。”他轻松的说,“然后你就不要担心了。”
“你——”医生小姐又一次出声,佐川涉看过去,她看起来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有什么东西或者话是我可以带给你亲友的吗?”
这个年轻的警官一去不回。
佐川涉怔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没有、没有,以及没有。”
“我没什么要说的。”
要死就死的干干净净,不留下什么戳人心窝都东西。要是能活,什么话什么东西都能亲手送出去。
他最后敬了个不规不矩的礼,拖着累赘的肩膀快速的消失在降下的卷帘门后。
两分钟后,佐川涉坐在了另一枚炸弹面前。
下面是遗言时间了。
虽然他不喜欢这玩意,也没什么要留的,但一些东西还是要交代清楚。
他把电话打给了松田阵平。
他要先稳住那五个家伙,不能让他们现在知道这件事。
亲眼目睹一个人的死亡和听到他的死讯是不一样的,看见遗体和收到骨灰也是不一样的。
不过还好,在这种炸弹下,他保证他能死成一地骨灰。
如果没看见,会疼的轻一点。
在这种失血和半麻的情况下,佐川涉很难编造出完美无缺的谎言。但他和松田阵平太熟了,那家伙会在他轻松废话的时候无条件信任他,即使佐川涉有前科。
佐川涉叹了口气,打过去了电话。电话很快通了,他微微吸气,让自己听起来中气十足活蹦乱跳:“松田。”
电话那边的人轻快的说道:“是佐川啦。”
佐川涉微笑,肩膀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鲜血,他怀疑弹头还卡在里面。他疼出了冷汗,完全将自己倚靠在墙上,仿佛一个被烧灼的陶瓶,又重新变成了一摊烂泥。
但是他听上去依然是轻松惬意的,他自然而然的和松田阵平斗嘴打趣,又在吊儿郎当的话里小心穿插进那点充满遗憾的担心。他确信这些担心会被贯彻,因为他要死了,这是遗言。又担心他们依然难逃命运蹉跎,为正义殉道。
佐川涉感觉自己仿佛在诅咒他们,用生命诅咒他们。他在诅咒他们活着,带着挚友死亡的疼痛活着,并长长久久。
算朋友吗?佐川涉懒得想这个问题,因为即使是在百科上,对他们关系的描述也只是同期。
但谁他妈的会为了普通同期出生入死?
他们他娘的就是挚友。
松田阵平很敏锐,他听到了计时器的声音,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低落,但是他信任他,松田阵平轻易的相信了佐川涉的鬼话。
这可不行啊,阵平。他笑着想。太好骗了。如果不是我,会吃亏啊?
而他不仅在对话里诅咒他们,也在用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语言诅咒自己。
“是苦夏吧。”
佐川涉笑出声了,爱的魔力转圈圈,他最后居然用这个诅咒自己。
为了证明即使在柯学世界,苦夏ptsd也是会传染的吗?
“我没事。它不会太长。对我来说。”
再有27分钟他的这场“苦夏”就永远过去了。
但有些人或者会永远停在这一刻。
唯一好的就是他会死成骨灰,不会被人利用遗体,也不会再出现在谁的面前,让谁回想起那整整六个月青春。
“别打了,挂了。”
佐川涉在挂断电话后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点难过。
他可以坦然的迈向死亡,但是极少有没有遗憾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