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上海公共租界
一条狭窄阴暗的弄堂里,叶曦光探出头往外望望,见天光不错,便回头对屋里喊道:“妈!我先走啦!”
“哎,你慢些。”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端庄妇人拿着一把伞追出来,“你这孩子啊,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叶曦光用手在自己脸颊边扇了扇风,九月的上海虽已过酷暑,但空气中仍旧有些潮湿黏腻,尤其是叶曦光前十五年都在北方长大,一时还真难以适应了。
“妈,我就不带伞了,很快就回来了。”她把伞推了回去。
叶夫人见状也不再坚持,只叮嘱道:“若是不成便算了,你早些回家就是。”
叶曦光笑着拥了一下叶夫人,安慰道:“放心罢妈妈!”她侧了侧身,将背上的琴盒漏出来,语气轻快起来:“你女儿的水平,你还没信心吗?”
“你这孩子。”叶夫人笑着点了点叶曦光的脑袋:“你爸总归不会不管我们的,等他来接我们回去后,你还是要继续学琴,不能这么自满!”
叶曦光一听她提起父亲,原本漾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垮了,敷衍了两句,就提着琴盒跑出了弄堂口。
前两天刚下过雨,这附近路并不平整,叶曦光一路绕着泥泞水洼走,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只有高跟鞋,否则非踩一脚泥不可。
她心里其实并不如刚才跟母亲说话那般轻快,叶曦光穿越前就是音乐系的学生,两辈子加起来,她自认自己的小提琴水平还不错。
可她这几天去法租界富人家应聘家教却总是碰壁,叶曦光踢了一脚路旁的碎石子,叹了口气。
现年头的富贵人家更愿意聘请一位外籍老师或是有留洋经历的海归来指导自家千金,就像叶曦光从前家里一样,而不是让她一个小丫头来教。
今天这个面试,十有八九也是不成的。
叶曦光提了提下滑的琴盒,想着房东太太的大嗓门和她妈半夜头疼的睡不着的样子。咬了咬牙,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她家到震旦学院不算太近,但叶曦光也坐不起车,一路连走带跑,等到了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
她上辈子是个体测回回不及格的废宅,这辈子反而还好些。
叶曦光虽然不是震旦的学生,但因为常来找人,所以也没人为难她,就放行了。
她甫一进了校门,便见教学楼前围了一群学生。
“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造幸福,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
叶曦光往人群中凑了凑,听到有人在读书,听了一会问道:“做什么呢?”
旁边有个穿着震旦校服的男学生对她解释道:“他们卖杂志,《新青年》杂志。”
听到是卖杂志,叶曦光本来懒得再看热闹。可听到是《新青年》,她不禁驻足问道:“你说什么?《新青年》?”
“是啊!这位姐姐,你也看过《新青年》么?”一个年龄略小,未穿校服的少年凑上来道。
叶曦光笑着摇了摇头:“不曾看过,但是听过。”
上辈子上过历史课的哪个没听过新青年,她九年义务教育的dna动了,一时把事情抛在脑后,蹲下拿了一本看了起来。
那少年倒也很热心的同她推销起杂志,“姐姐听过李大钊先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