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一哆嗦,认真看他的脸色,到底不敢跟他赌这个气,便低头道:“宫内行走的除了一品以上,而且还是年高德劭的大人,没有人有资格坐这个的。如今我逾矩坐了,指不定明儿多少的骂名呢,恐怕连殿下也……”
赵仪瑄道:“管那些干什么,本宫又不是没被骂过。来……”
盛公公狐疑地看看两人,见太子扶着宋皎的手,他便忙去扶她另一只。
才搭住宋皎的胳膊,突然觉着怪别扭的:“这怎么、好像是……”
太子道:“好像是什么?”
盛公公忙道:“没、没什么。”
公公可是不敢说出口的,有劳太子殿下跟他这个东宫头一号的太监亲自服侍的女子,世间还能有谁,太子妃以下的地位都未必能够。
不过,太子竟公然让宋皎乘坐銮舆,这是不是也太打眼了?
至少皇上那边……会不会不高兴?
宋皎坐在舆上,正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她有点紧张地握住銮舆的把手,看到前方殿前鱼贯而过的宫女内侍。
她暗自庆幸这小舆是带着轿拢的,前方的薄纱帘子放下来,至少可以把她挡在其中,让旁观之人看不清里间的是谁。
如果是那中不带轿拢的抬舆,她高高在上,四面可见,这宫内之人看见,怕要炸锅了。
但就算如此,一顶放下帘幔的抬舆,旁边却是太子殿下跟东宫的盛太监相随,身后前呼后拥是东宫的人,这情形也足够叫人猜测一阵子的了。
那抬舆还不到养心殿,宋皎便连声催着要下地。
赵仪瑄假装没听见,直到宋皎掀开帘子叫他,他才说道:“多大的事儿,习惯了就好。”
“不像样。”宋皎脸上涨红,嘀咕:“谁能习惯这个,又不是见天在宫内坐着走。”
如果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以解释为皇上格外恩典,但如今太子随行身侧,她却大喇喇地坐在抬舆上,不用别人说,她心里先沉甸甸地压的呼吸困难。
赵仪瑄看她脸上都冒了汗,便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宋皎赶紧挡住他的手:“殿下别造次。叫人看见。”
这可是在宫内,四处的眼睛,何况皇上这次召见,吉凶难测,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赵仪瑄倾身靠近宋皎耳畔,有些滚热的低语送入耳中:“这若不是光天化日的,本宫便给你亲了去,岂不是更造次?”
养心殿内一声传召,太子同宋皎一并入内进见。
赵仪瑄在前,宋皎便在后面三四步远,到了丹墀前方,两人行礼。
皇帝坐在龙椅上,两只深邃的眼睛扫来扫去,望着太子身后那个身形纤薄的人,一身大红的獬豸官袍,宽绰的袍服遮掩不住天生纤弱的身量,那艳丽的红反而把她的脸衬得越发雪似的白,好像日影一烈就能化掉似的,虽然是半低着头,仍能看见那青黛如画的一双眉,令人过目难忘。
果然是个女子啊……皇帝心想。
但一想到她在御史台审王纨中中,尤其是此番南行干的那些事,又仿佛不是一个女子能做出来的。
大概也正是因为她柔媚风流的相貌跟她缜密干练的行事风格完全两样,所以才叫人无法怀疑她的身份。
皇帝收敛心神看向太子:“去做什么了?”
“回父皇,到豫王府要人去了。”太子坦然地回答。
皇帝嗤地冷笑:“你竟一刻都等不及。”
赵仪瑄道:“儿臣哪里是等不及,已经等了太久了。”
皇帝皱皱眉:“你是不是觉着朕不会为怎么着你,就又放肆起来了。”
这会儿,皇帝开始怀念前天太子那尽量讨好的很乖的口吻。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没了制衡他的法宝,他就又嘚瑟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