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披发而立,淡冷地看着赵南瑭。
豫王看看自己的手掌,眼神变了又变,终于冷笑道:“怎么,你是在怪本王。”
“不敢,”宋皎波澜不惊地,“只是……像我这般罪人,可万万承受不起,王爷也别脏了自己的手才是。”
豫王上前一步:“你也知道你脏了?”
宋皎生生地咽了口气:“当然,比不上王爷干净清白。”
豫王盯着她散发红袍的模样,容貌是极清丽出尘的,可偏身着官袍,气质又如此的冷,倒生出几分雌雄难辨之意。
面前的这个宋夜光,跟豫王记忆里的那个,完完全全的是两个人了。
以前的夜光在他跟前,哪里敢这么跟他说话,总是温温和和地,带着令他习惯了的笑容。
就算是他有些不自在,她便会惶恐不安,忧心忡忡。
如今这个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几乎把他当做是仇人似的宋皎……
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的。
可越是跟她势若水火的,心里那个旧日的夜光,就越是清晰。
赵南瑭将心底那个眉眼盈盈带笑的夜光摁下去,点点头道:“出去了一趟,口头越发厉害了,是因为觉着有撑腰的了么?”
长长的眼睫动了动,宋皎抬眸看向豫王:“怪不得,有其主必有其仆,我心想为何曾公公会对我说那些话,原来是王爷……教诲所致。”
“宋夜光!”豫王恼怒。
曾公公确实是过分了,那也并不是豫王的本意。
只不过大概是曾公公想要在宫内人面前表示出豫王府跟宋夜光的“一刀两断”,又自来对宋皎有恶感,所以才变本加厉的说了那些混账话。
宋皎不语。
豫王盯着她的脸色,心情复杂,面上还是冷冷的:“你还怪别人?明明是你自个儿不自爱,非要去跟太子搅合在一起,如今事情闹大了,你反而怪本王?”
宋皎转开头去:“我说过了我并没有怪王爷,或者如今,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王爷也不必同我多费口舌,若是皇上有旨意要惩办我,王爷只管执行就是了。”
豫王呵斥:“你说的轻巧,你知不知道,连本王都差点被牵连在内!”
宋皎抬眸,再度同豫王四目相对。
就在这时候,四喜从椅子上跳下地:“豫王殿下,你怎么被牵连在内啦?皇上又是为何知道了宋按台的身份,是不是你说的?”
她方才把伤口简略地处理了一番,撕了块衣角绑起来,耳朵却也一刻不停地听着两人说话。
听到此刻,便忍不住问了起来。
豫王目光沉沉地瞥向她:“你也是东宫的内卫?”
本来以为一个嫩生生的小姑娘,未必是东宫的人,可眼见四喜的身手那样出色,她的身份也可想而知。
四喜坦然承认道:“不错,我就是东宫的内卫,王爷你总该知道,宋按台是我们殿下心头上的人,就算是宫内的嬷嬷又怎样,你不该帮着他们在这里欺负人!要是给我们殿下知道了,哼!”
宋皎面对豫王之时,还是能不卑不亢的,可听着小丫头这三两句话,听她堂而皇之地说什么“殿下心头上的人”,面上多少有点不自在,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一丝淡淡薄红。
豫王扫见了那点轻红,哼道:“若本王想要落井下石,刚才就不会阻止关侍卫叫破你的身份了。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今的处境吧。假如让宫内的人知道你是东宫吩咐跟在她身边的,对于太子,便是雪上加霜。”
先前四喜跟关河对战的时候,关河几乎当着宫内嬷嬷的面喝破她的身份,却给豫王打断,当时宋皎还以为是恰好凑巧而已。
现在听了这句,才知道豫王是故意的,又听他提及太子,不由惊心。
四喜也瞪大双眼:“你说什么?我们殿下的处境?殿下怎么了?什么叫雪上加霜?”
宋皎本来不打算跟豫王多话,甚至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但是现在也忍不住怔怔地望着赵南瑭,希望他快些开口。
当初太子听闻宋皎在永州出事,竟向皇帝请命,只说西南水患恐怕将激发民变,要亲临巡看。
皇帝见他提的这么突兀,自然以为他不过一时冲动,哪里会轻易答应,只说会派人前去巡查而已,以为太子会就此撂手。
谁知赵仪瑄竟会不由分说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