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征还是在她下班时来接她,时雨总是越过他,走向地铁站或是拦一辆出租车,她哪也不去,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漆黑的房间里,沉浸在她黑暗的世界。
她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黑色漩涡向她涌来,层层叠叠的裹紧她,吞噬她,直到窒息。
时雨猛然惊醒过来,依旧是黑夜,沉沉的黑暗,和急促的喘息。
再次入睡,炮火,子弹,战场,还有一个男人,倒在血泊中。
她再也无法入睡……
她起得很早,她要去上班,在楼下碰到裴征,他拿着早餐走向她,“吃饭,我送你去。”
时雨越过他向前走,裴征扣住她手腕,“我陪着你,无论什么时候。”
她抽出手腕,还是摇头。裴征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小雨,我们一起面对,别推开我,好不好。”
“不需要。”她说。
“不是需要我陪着你,还是你不需要我。”
时雨脚步微顿,末了,平静开口,“我不需要你。”
她总是如此决绝,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是她最重要的选择,他的心也会痛,他想被她需要,“可是,我需要你的需要。”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痛苦,他宁愿承受她所有负面情绪,他愿意陪她一起度过。
时雨紧抿着唇,头也不回往前走,裴征追上她,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你不喜欢与人接触,别挤地铁。”
“不用。”她要推回去,却被他狠狠摁住,“就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一点用处成么。”
时雨在他的注视下,开车出去,她平静的进入缉毒大队,平静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发觉她任何异常,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心很冷,她的血液很冷,她成了一个没有温度的行尸走肉。
……
齐放扣住裴征手里的酒,“你那伤还没好,别喝了。”
裴征手腕一转,夺回酒杯,“甭管我。”
“兄弟,要不你听我的,你退一步,别逼太紧,让她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逼她,但想让我放手,不能够。”
他同意她搬走,是清楚她迫切需要空间自我修复,但他并不认为她此时的病情可以通过自我克服而成功,她当年的病情和这一次的激发,在心理要承受双重袭击,创伤后应激障碍出现双重支配,她没办法自救的。但她拒绝就医,拒绝承认病情,再好的医生遇到不配合的病人,也会束手无策,何况还是心理疾病。
裴征对时雨的坚定,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齐放问他,“你觉得,她爱你吗。”时雨冷静得仿佛没有感情,也看不到一丝波动。他们私下里都闲聊,他们俩只有裴征一股脑的热乎劲,时雨的眼神都不带一丝温度,哪里有感情,完全看不出来。
“她就这性子,我不在乎谁付出多少,她就是块冰,我也会把也捂热。”
徐卓给齐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裴征对时雨的执着不是一天两天,多少年了,连他们都数不出来,从年少的情感,到他们共同经历,不是旁人能说得清的。
裴征起身要走,齐放喊他:“外面下雨呢,你去哪儿?”
他没说话,头也不回往出走,他喝了酒没开车,走到路边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时雨家。
他就站在她家楼下,握着手机几次想要发信息给她,打了删,删了再输入,反反复复,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时雨没有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开着车,却不想开到了裴征家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