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吃惯了江折容做的饭菜,哪里瞧得上这个。就算没有江折容,她也不会茹毛饮血。胃部还因为空了太久,突然闻到了腥味,有点作呕。
东西可以不吃,喉咙干渴却不那么好忍。好在水缸就在旁边,桑桑直起身体,低头,喝了几口凉水。
入夜,雾气越来越浓,雨又下起来了,噼里啪啦的。桑桑垂着头,半昏不睡时,忽然听见了很近的地方传来了很轻微的“咔”一声。
警觉顺着神经上窜,桑桑微微一抖,一抬头,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对方似乎先她一步发现了她的所在,蹲了下来,在她叫出声之前,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唇:“嘘,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桑桑的眼眸倏然睁大,窜上了热意。
是……
江折夜!
知道她认出自己了,江折夜不再捂着她的唇,剑出鞘一寸,斩断了捆妖索。寒意拂过肌肤,桑桑就感觉到双手的束缚消失了,变成了几段,落在地上。
淡淡的剑光照亮了这方寸之地,桑桑的手腕青紫发红的捆痕、脖子上那一圈被缠绕过的淤痕,也清晰可见,江折夜眸光微变,抬手摸了摸,掠过了几分心疼,低声问:“疼吗?”
桑桑扁了扁嘴,扑到了他怀里,告状道:“疼死我啦,江邵有两个很厉害的手下,其中一个的武器是白绫,他捆了我的脖子!他们还绑了我一天一夜,不给吃的,就给了我一块生肉。”
江折夜的双目泛起了冷意,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摸了摸。
搂了一会儿,桑桑就直起身来,着急地说:“听我说,折容被我藏在山里了。还有,这里是江邵的老巢,江含真也在这里,这个老家伙肯定出了事,一直靠着妖丹续命。他们抓了我,还设了很多陷阱,就是想引出折容,背后的阴谋很可能和心魂有关。你来的时候有遇到危险吗?”
她的喉咙其实还有点疼,却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急着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告诉江折夜。
说着说着,桑桑就吸了吸鼻子,才发现空气里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方才,她一直以为那是地上那块肉发出的腥味。但很显然,这股味道是从江折夜进来后才有的。新鲜,湿润,浓郁。
桑桑脸色煞白,手在他胸膛上摸来摸去,生怕摸到几个血窟窿:“你受伤了?!”
“没事,别怕。”江折夜攥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将剑光往下一照。他身上有几道渗血的划伤,都不严重。这股浓郁腥味的来源,是他衣服的下摆,那儿汲满了湿润的血——显然不是他的,而是来的时候,从别人身上溅上来的。
桑桑闻言,才松了口气:“那折容呢?”
“折容还活着。”江折夜拉着她,站了起来:“走。”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外面探进了一颗脑袋,竟是松鼠精原形的娄初伯,他招了招手:“桑桑,江道长,外面没人,现在快走吧!”
“娄初伯也在?”桑桑瞪圆了眼,被拉出了门外,就看到外面守着她的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成了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了。她一抿嘴,不再多看,跟着江折夜往前跑。
但安宁没持续多久,走廊的前头传来了剑光,宣告了他们的暴露。
“好哇,江折夜,得来全不费工夫。”江邵的表情有些狰狞,抽出了剑:“都给我上!不用留活口!在这里杀了他!”
狭窄的走廊里,一场交战在所难免。
江邵单拎出来,显然不是江折夜的对手,但他毕竟是江含真教出来的弟子,修为也不差,至少高出了他的手下一大截。更难缠的是他的身边那两个厉害的中年男子。江折夜在那只三百年道行的妖怪手下所耗损的元气还没恢复,要以一对三,显然并不简单。
江折夜挥出一剑,退去一人,沉声道:“先走!”
他的语气有几分凝重,桑桑迟疑了一下,娄初伯就一激灵,就咬住了桑桑的衣摆:“我们快走吧!”
自己留下恐怕会成为拖累,桑桑按捺着担忧,转头跑了。
大部分的人马都跑去江折夜那边了,他们的逃跑之路颇为顺畅。娄初伯在前头带路,她一边追着,一边问:“是你去叫江折夜来的吗?”
娄初伯气喘吁吁地说:“是,也不是!”
昨天,娄初伯和桑桑分开以后,第一时间就顺着碧殊草的味道去寻找江折容了。没想到,会在半路碰到江折夜。
原来,江折夜本来就在四处寻找他们,也来到了附近。恰好就碰到了娄初伯,他们一起找到了江折容,用新鲜的妖丹暂时延缓了他的性命。
桑桑一听,暂且松了口气。但知道那颗妖丹至多只能顶到天亮的时候,而且,他此刻正单独待着时,她的心弦又悬了起来。
妖丹续命,终究不是万全之计,除非把心魂物归原主。
可眼下,江折夜在那边被缠住了,他还能拿到心魂吗?
就在这时,余光闪过一抹寒芒,桑桑反应及时,一个刹车,同时拎住了娄初伯的后颈,往旁边一滚,就看见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被削掉了一大块。江邵的一个手下二话不说,就又拔剑刺来。
咻——
桑桑慌忙使出一招金蝉脱壳。剑尖刺了个空,穿过了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娄初伯两腮鼓起,吹出一口妖气,衣裳反方向吹向了那人的脸,将他的头蒙住了。两只毛茸茸趁机四脚着地,逃窜向远处。
这座宅邸被设置了结界,娄初伯是跟着江折夜进来的,手中还有一块炸开结界的灵石。因为被刚才那人横插一脚地攻击,他们路线已经偏移了,窜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