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热心地请他们进来避雨。进门不久,便有倾盆暴雨洒落,雷鸣电闪。
之前下着小雨时,江折容一直用他的外衣拦在上空,给桑桑挡雨。受他庇护,她身上没有怎么淋湿,只有裙摆染了点泥。她去后厨洗了洗,回来时,看到那林家夫妻都在请江折容住下“……恩公,我看这大雨几个时辰内都不会停,您和您的夫人,今夜不如就宿在我们这儿吧。”
江折容站在烛灯前,居然没有反驳。桑桑知道他脸皮薄,连忙挺身而出“不是的,我和他……”
江折容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那就麻烦你们了。”
桑桑一眨眼,悄悄瞄了江折容一样。
江折容为什么承认了?
她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这里居然只有两个房间,恍然大悟——平日里,林家夫妻睡一间,他们的孩子睡另一间。如今,为了空一个房间出来,夫妻俩打算到小孩的房间挤一晚上。如果他们知道她和江折容不是夫妻,也许一家三口就会为了让出两个房间,在厅中打地铺了。
江折容心肠那么好,也许就是不愿如此麻烦他们吧。
若是往坏的方向去想,防人之心不可无。投宿在陌生人的家里,又是防备薄弱的深夜,保险起见,还是待在一起更好。
桑桑依偎上前,抱住江折容的手臂,在袖下刮了他一下,示意自己明白他的考量了。
感觉到那只小手在自己手心挠了挠,江折容的手心蜷缩了下,一言不发。
林家夫妻露出了笑容,给他们准备出了一个房间。
桑桑坐在椅子上等着,今天游玩太尽兴,她双脚都有点酸了。林大娘给他们捧上了食物和热茶,发现桑桑时不时就转一下脚踝,看出了什么,便善意地说“夫人,你是脚酸了吧。足心那儿有个穴位,名唤涌泉,按一下,明日便会舒服多了。”
桑桑似懂非懂“哦。”
不一会儿,房间就收拾出来了。里头果然只有一张床,硬邦邦的,很宽大,躺三个人都绰绰有余。桑桑已经累了,坐到了床上。
江折容锁好了门,狭小的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隔绝了雨声,仿佛是尘世里的一座孤岛。江折容将烛灯放到桌上,就柔声说“桑桑,你累了就睡吧。”
桑桑皱眉“你不睡吗?”
这床这么大,江折容估计不好意思。如果是以前,她还能化成原形,那他肯定不会那么尴尬。可现在,担心隔墙有耳,她不敢做出那么大的动静。
江折容微微偏过头“我一会儿再说。”
“你是不放心,打算守夜吗?”桑桑自荐道“那我来吧,我是妖怪,不会累的。”
然而她的肩却被江折容按了一下,重新坐到了床上“你睡。”
桑桑只好妥协了“那好吧,我睡上半夜,你等会儿叫醒我。”
江折容不置可否地“唔”了声,坐到了椅子上。
房间里没有屏风,在这种时候,他也恪守着君子之礼,身子背对着她。桑桑盘腿坐在床上,仍觉得足心很酸,就脱了袜子,按照林大娘说的,揉了揉涌泉穴,果然有种酸胀感。但不知是不是她方法不对,还是力度不够,揉了一会儿,脚没放松下去,手臂还酸了。
她没察觉到,自己的影子恰好投影在了墙上。
江折容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桑桑有点郁闷,干脆不管,拉过被子,躺下去了。不一会儿,就在疲累的驱使下,迷迷糊糊地睡了。
但这儿终究是陌生地方,桑桑睡得不太安稳,翻来覆去,骨子里仿佛有酸胀的液体在滚动,忍不住,不舒服地踢了几下腿。但疲劳始终攫住了她的神智,让她留在了梦里,无法突破苏醒的界限。
但到了后半夜,朦胧间,桑桑做了个梦,一个很舒服的梦——她梦见老天爷大发善心,知道她难受,就给她派来了一个小奴。
对方握住了她的脚踝,由于无法动弹,不能蹬腿,桑桑一开始还不满意,想挣扎。但在这时,足心却出现了一股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每一下都恰好到处。小腿的筋骨,受其牵动,舒服了很多。骨头也酥了,飘飘然地松懈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舒服的按摩停了下来。桑桑含糊地发出了带鼻音的哼哼声,还不乐意地动了动腿。混乱间,也不知踩到了什么,那只抓着她脚踝的手,瞬间一紧。
但是,发现她不舒服地皱起脸后,对方又立即放松了力气。
接下来,这个梦里的小奴没有再给她按揉脚底,却一直握着她的脚,似乎在看着那儿发呆。但桑桑没空管了,因为双足酸胀解除,她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醒来时,已经是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