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翻来覆去一整夜也没有睡着,薄汗将她的衣裳打湿,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很早就起了。
囡雪伺候她梳洗,问:“姑娘,今儿涂药吗?”
囡雪可还记得昨日沈却担忧药味儿让人不喜,故意没有涂药。
“涂,”沈却顿了一下,“涂三层。”
苏妈妈一进到屋子,就看见沈却端端正正坐在梨花椅上,就着玫瑰茶,小口吃着蓑衣饼。
“老奴听下面的说折筝院一早就要水了。姑娘真是起个大早,昨夜可是睡得不好?”苏妈妈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垂手立着。
沈却将口中的蓑衣饼细心嚼了,又抿了一口玫瑰茶,这才开口:“苏妈妈快坐。”
“不敢!不敢!”苏妈妈摆摆手推辞。
沈却就真的没再让她坐,而是说:“鄂南的夏季真是热得难熬。”
苏妈妈笑笑,道:“姑娘毕竟是鄂南人,这是初回不适应,再过几日就好了。咱们鄂南可是好地方,比起肃北那样偏远的地方好得可不只一星半点。”苏妈妈言语中不自觉沾染了一分自豪。
沈却望着皓白的茶碗里轻轻荡着的玫瑰花瓣,勾了勾嘴角。鄂南正是大戚王朝的皇城,鄂南人总是有一种优越感,尤其是面对肃北、牧西那些气候寒冷的地方。然而在沈却的眼里,这天下再也没有比肃北更好的地方了。
沈家也算是簪缨世家,只不过是前几年因为冤案的事儿没落了一阵。如今倒是蒸蒸日上,眼瞅着又要恢复往昔的气派来。
沈家已经分了家。沈老爷并三个儿子都有自己的院子,都在熙棠街上。有人偶尔也会称熙棠街为“沈街”。
沈却的父亲是沈家的大房。
进了正屋,沈却终于见到了分离八年的母亲。畅想了很多种重逢的场面,然而真正见了,沈却才发现自己出奇的冷静。也许是昨儿莫名其妙的下马威将本来就凉薄的亲情又冲淡了些。
将心绪收起来,她乖巧地走进去,停在何氏的身前规规矩矩地跪下,说:“这些年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奉,女儿不孝。”
她的声音清灵带脆,听了就让人舒心。
“受苦了。”何氏终于将端
了一早的茶放下,亲自去扶沈却。又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番。
“来母亲这坐。”何氏握着沈却的指尖拉着她在软塌上坐下。沈却只坐了个边儿,腰板挺得笔直。
“这些年辛苦了,还好如今出落成大姑娘了。要不然我这做母亲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何氏握着沈却的手,感叹着,声音里染了丝悲绪。
“让母亲担心了。”沈却垂着眉眼,双肩微微垂着,身上又飘着丝药味儿,整个人瞧着乖巧地让人心疼。
何氏觉得自己的心里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摩挲着沈却的手,就碰到了她手背上的烧伤,何氏不动声色地放开她的手,问:“给你拾弄起折筝院可还喜欢?听说你昨夜睡得不好。可是哪儿不满意了?”
何氏说话的尾音总是微微拔高了声调,带着主母的威仪。
“哪儿都好,只是初回有些热,让母亲担心了。”沈却目光闪了闪,袖子遮在手背上,只露个指尖,又两手交叠放在膝上。
何氏又给了沈却两个丫鬟。
“母亲!母亲!”沈宁一口气冲进屋子里,大口喘着气。
何氏皱眉:“急慌慌的做什么,没个规矩。”
沈宁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妈妈去把沈宁抱起来,又轻斥沈宁的丫鬟:“怎么伺候的,这大热的天儿,让五姑娘哭成这样。”
追过来的两个丫鬟急忙跪下。
“妈妈放我下来!”沈宁在苏妈妈怀里扭了扭,苏妈妈只好将她放到地上。
沈宁才五岁,扭着肉肉的小身子跑到何氏身前,指着沈却说:“我不喜欢她!你赶她走!把她赶回肃北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去!”
“沈宁!”何氏冷喝了一声,猛地将茶杯置于桌上,几滴茶水溅了出来。
沈宁缩了下脖子,然后更大声地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胸脯一起一落的。
何氏就心软了,她将沈宁拉到身前拥着,说:“这大热天的小心哭伤了身子!”
“母亲你、你凶我。你不疼我了。呜呜,果然她回来你就不再疼、疼我了……”沈宁-->>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