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辞带着月皊朝喜轿走去,送她坐进喜轿时,低声道:“喜轿里有点心和蜜水。”
月皊在细扇后轻轻点头,也忘了江厌辞看不见。
接亲的队伍出门,江厌辞一身红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竟是比当日状元游街时更加意气风发。
月皊坐在喜轿里。耳畔吹吹打打,又有好些百姓夹道围观,好生热闹。月皊还记得昨日嬷嬷的提点,今日一定要将这姻缘红绸牢牢的紧握。她紧紧攥着,一路上都握得很紧。
接亲的队伍绕着长安走了很久,才回到江家。比起白家,江家明显要热闹更多。比如嫁女,一直都是娶妻方更热闹,何况今日是圣人主婚。
要知道,圣人上一次亲自主婚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圣人亲自主婚,满长安的权贵哪有不敢来?只怕来得晚了。
月皊一会儿转过来一会儿转过去,一会儿走这边一会儿跨那个,一会儿拜这个一会儿跪那个。月皊觉得自己像个提线布偶,被复杂的成亲流程操纵着。可她甘之如饴,喜扇的面容上笑靥一直未消。
直到被送进新房,月皊才终于可以坐下来缓一缓了。月皊打量着这间新房。这里是观岚斋,不过如今重新修葺后,改了名,现在叫岚澜和鸣。
从观澜斋到观岚斋,再到如今岚澜和鸣,这处宅子以一种悄无声息的静谧方式见证着她与江厌辞走过的这段路。
陪她出嫁的女孩儿们也跟了过来,笑着陪她说话,也要等着一会儿闹洞房。
不多时,江厌辞过来。
屋内一阵娇俏的起哄声,可是当江厌辞真正迈进来坐在月皊身侧的时候,一个个又忍不住安静下来,只想着见证这对容貌卓绝的璧人交杯与结发。
喜娘念完吉利的唱词,才亲自握着被红绸裹着的喜剪各自剪了江厌辞和月皊的一缕发,绑在一起束在锦盒中。
侍女将两杯酒递过来。
月皊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看见江厌辞先接了酒,她才伸手去拿另一杯。在喜娘的催声里,她侧了侧身,终于抬起脸来望向江厌辞。
对上江厌辞的目光,月皊仔细去瞧他的表情,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小小的失望——三郎的表情怎么看不出来惊艳呢?她今日难道不好看吗?
她细软的手腕环过江厌辞的手臂,红唇微张,去饮杯中酒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她不会大婚之日醉酒吧?
江厌辞微微扬了唇,低声:“甜酒,喝不醉。”
月皊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认认真真地将杯中的酒喝下去,一滴也不剩。
江厌辞举杯,将酒杯里的甜酒饮尽。他一直喝烈酒,不喜甜引子似的甜酒。这杯甜酒,却是他尝过的最美味的酒。
喜娘又说了一箩筐的吉利话,再让其他人开始撒帐。一时间,月皊眼前都是彩条。
喜娘绵长悠久的一声“礼成——”,将这场隆重的婚仪宣告着结束。
月皊听着喜娘的长音,那颗紧张的心慢慢安稳下来。
她真的与三郎成亲了。
那些被称呼为“江家三娘子”好似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以后她是江家的三夫人了。
江厌辞道:“我要去前宴了。”
“嗯。我知道流程的。”月皊软声。
江厌辞唇畔勾着点笑。他想摸摸月皊的头,可因屋内人太多,担心她又红了脸,终是作罢。
待江厌辞出去之后,留下的陪嫁小娘子们又陪着月皊一段时间,直到江月慢笑着过来请人,将她们进去请去宴上。
江月慢含笑望着月皊,凑过去低声道:“如果累了就趁着厌辞回来之前先睡一会儿。”
“我不累。”月皊道。
江月慢笑笑,没说别的。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月皊身边的侍女陪着她。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喜床上,外面的热闹声能传到她的耳中。
不多时,月皊开始犯困了。显然,这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结果。
可是月皊不知道江厌辞什么时候会过来,硬撑着眼皮不肯睡。
藕元笑着劝:“娘子您要是困了就小眯一会儿,距离三郎回来还要好久呢。”
“我不困,我一点也不困。”月皊撑着打架的眼皮,睁眼说瞎话。
月皊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一动不动端坐着等那么久,终于等到江厌辞回来。
江厌辞望一眼仍旧端坐在喜床上的月皊,问:“没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