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科举,京中各地都会设下各种赌局,押一下今科高中之人。这种赌局随处可见,开在赌坊、茶肆,甚至是自己家中赌来小玩一把。
原本今年的赌局最没有悬念,都以为学富五车的戚平霄能高中,毕竟前一段日子就连圣人也曾夸赞过戚平霄写的文章。
谁曾想到爆了个大冷门?
“我暴富了!我暴富了哈哈哈哈哈……”一个身上打着补丁的老朽跌跌撞撞地从赌坊出来,笑声歇斯底里。
不明所以的路人窃窃私语着打听,才知道这老乞丐参与了今科的赌局。他本大字不识一个,摸着兜里最后两个铜板,随便押了一个人名。谁曾想竟然被他押中了?
旁人弄明白了这老乞丐的事情,不由连连咂舌,感慨这老乞丐真真是走了狗屎运。
百姓夹道看热闹,望着高头大马之上的俊朗状元郎,热议不止。
“怎么会是他?以前也没听说过他会写字弄墨啊。”
“不是自小流落在外吗?也没进书院,也没大儒教导,竟有这般造化,属实传奇。”
“嗐,你们也不想想他爹是谁。江眠风啊,那个连中三元的少年状元郎!只能说不愧是江眠风的儿子啊!”
“这下洛北郡王府更要热闹喽!”
今天,是所有小娘子们不必拘着矜持的时候,人比花娇的美娇娘们夹道张望,将手中捧着的鲜花朝着马上郎君抛去。偶有几朵鲜花落在江厌辞的肩头和衣袍,大多落了一地。将江厌辞走过的路用娇嫩的鲜花铺出艳丽的痕迹。早春时节,鲜花也朝气蓬勃。
月皊站在人群里遥遥望着江厌辞的身影远去。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她的三郎优秀,可真好。她心里也跟着生出许多愉悦来。
可是她高高翘起的唇角慢慢放下来。
“我们回去吧。”月皊对李姝遥浅笑了一下,转身往回走。她纤细消瘦的身影在喜庆的热闹人群里显得颇为萧瑟,格格不入。
江厌辞不知道,他越是优秀,月皊越不敢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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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公主正在小憩,得到下人禀告的时候愣住了。
“你说什么?谁?谁是金科的状元?”华阳公主简直不敢置信,问了下人好几遍,还不能接受这件事儿。
后来还是江月慢款步进来。她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说道:“母亲这是高兴得糊涂了?一会儿庆贺的人马上就要上门了,咱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对对,得准备着了!”华阳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扶着侍女的手从榻上下来。
江厌辞还没有回来,道喜的人先将洛北郡王府门前的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谁也没想到江厌辞会考上状元,家里是一点准备也没有,一下子乱下来。好在华阳公主与江月慢很快稳了稳惊喜的心情,有条不紊地一件件事情吩咐下去,很快让整个郡王府又变得有条理,妥善地接待道喜宾客,没有出任何差错。
纵使华阳公主心中惊涛骇浪,在面对客人的道喜时,她面上仍是十分淡定,她从容地颔首:“倒也没什么意外的,他本来就聪慧。”
江月慢和华阳公主一样,含笑客气地待客。
沈元衡从拥挤的宾客中间挤进府门,又耷拉着脑袋从小径往住处去。
江月慢正笑盈盈地与宾客说话,偶然目光一扫,就看见了沈元衡沮丧的身影。她又寻常地与正接待的宾客说了几句话,寻了个借口,暂时离开。
江月慢推门进屋,还没绕过遮挡床榻的云织玉屏,就听见沈元衡闷闷的声音:“下去。”
江月慢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走到屏风旁,看见沈元衡整个人趴在床榻上。
她觉得好笑,慵懒地抱着胳膊,柔声问:“考得怎么样呀?”
沈元衡一下子坐起来,望着江月慢,他张了张嘴,最终又一个字也吐不出,再蔫蔫地耷拉下头。
他以前想考功名,是为了能在京中立住跟脚,总不能靠着那点遗产过活,再说他还有妹妹要庇护。只是他并非特别争强好胜之人,也没想着第一回参加科举,就能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