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形势简直危急,曹严华鼻青脸肿的,已经被青山死死抱住,疯魔一样徒劳的抓、挠全上,曹金花脸色苍白地扶着翻板,想帮忙却有心无力,亚凤冷笑着在陷阱边上蹲下来,伸手扯起绳子,张开嘴巴,牙一龇,向着绳索咬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木代忽然从洞下攀着绳子急窜而上,第一眼就看到亚凤,想也不想,一巴掌扇了过去,同时身子跃起,低头看见亚凤后领,伸手□□去,狠狠一勒旁跩,然后顺势倒地,身子在地上滑开,滑至青山身边时,伸手抱住他小腿狠拖,直接把青山和曹严华一起拖倒在地,滑势未绝时,摁地起身,稳稳在地上站住了。
曹金花扶着翻板,张开的嘴巴久久合不拢,足可以塞一个鸡蛋。
木代等于是一出现,就把上头的三人全部冲散了,顺势也搅了战局。
曹严华几乎要哭出来:“小师父,揍她!”
不用他提醒,木代知道凶简在亚凤身上,一定是紧盯亚凤的。
她说:“女的给我,男的你对付。”
亚凤也站起来,白净精致的脸上满是狰狞,怒吼一声向着木代冲过来。
那一头,曹严华已经和青山扭打在一起了,他身子比青山壮,又有底子,招呼青山的,都是老拳,百忙中不忘提醒木代:“小师父,她力气很大,不能拼硬的。”
木代几乎快跟亚凤短兵相接,听到提醒,身子一拧,直接从亚凤身侧滑过,但不忘下黑手,一掌切在她肋下。
亚凤几乎不曾气疯了去,暗暗咬牙:但凡让她挨到木代的身,一定要捏碎了她的骨头去。
但木代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加上曹严华之前的提醒,她就是不正面跟亚凤相对,好几次都是打擦边球,身子一晃,游鱼一般,但每次,必下黑手。
要么拽亚凤头发,要么觑空抽她一巴掌,要么削她下盘。
所有这些,都得自师父真传。
师父教她对招,说起真到生死关头时该怎么办。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逃不了就使阴招。脸面固然重要,但命最大。没了命,还要脸干嘛?
说这话时,师父坐在轮椅上,对着梳妆镜绾起白发,墨绿色镶银边的衣裳整齐而又熨帖,头发绾的一丝不乱。
木代嘟嚷说:“那人家说我怎么办,会说我不讲规矩。”
“不喜欢你的人,你再讲规矩也会说你。喜欢你的人,你不讲规矩他们也会喜欢你。你管他们怎么说。”
木代想了想:“要是使阴招,还是打不过呢?”
“那要看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了。是女人的话,打不过还得使劲打,男人的话……”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和镜子里的木代相接。
木代问:“男人的话怎么样?”
“你就哭。”
木代匪夷所思:“哭会有用?”
师父说:“你这小模样,大概是有用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微微低头,伸手从台子上拈起一根梅花银簪,斜斜□□绾好的髻里。
白发如雪,银梅绽放。
木代的师父出生于民国,拜师时六岁,红布包了二十块银洋作学资,双膝跪下,昂首挺胸,师门规矩,上头的人问一句,她脆生生答一句,气要足,嗓要亮。
“为了什么拜师?”
“行侠仗义。”
“行里的英雄属谁?”
“燕子李三。”
“哪种富可劫?”
“为富不仁。”
“哪种穷当济?”
“穷不堕志气!”
……
然而,这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木代拜师时,师父已年过古稀,双腿残废,常年坐木质轮椅,照顾她的人喊她一声梅老太太,但有一次,八月中秋,她饮酒微醺,笑着对木代说,早些年,人家都唤她作:梅花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