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却提醒道:&ldo;没了作画的工具,不还是有手么?&rdo;
徐云麒愕然抬头,苏折笑道:&ldo;你们这些所谓的画材、画笔、画纸,有多少是通过正当途径得来的?又有多少是强取豪夺,以各种手段掠来的?年轻弟子不晓事儿也就罢了,你在画轴山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么?&rdo;
&ldo;不义之财,失去了又能如何?难道你们没了画笔画纸,就连作画的技巧和本心也一并没了?你们究竟是画仙,还是一群只知涂色的匠人?&rdo;
徐云麒彻底沉默了。
可在一旁聆听的弟子却有几个按奈不住的,比如徐云麒的四徒弟陈无香,便在此刻出声反驳道:&ldo;苏妖官,我敬你是救了画轴山上下的大恩人,也敬你潜伏魔门多年的功劳,可你如此这般污蔑我的师尊,却恕我万万不能袖手旁观!&rdo;
苏折浅笑:&ldo;你不袖手旁观还能如何?想打我?&rdo;
陈无香一愣,却还是咬着牙道:&ldo;我……我反正不能……&rdo;
他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徐云麒抛过去的一记眼刀子给截停了,而后者则以异常复杂的眼神看向苏折,道:&ldo;我承认,在画轴山几千年的历史上,确实曾有些出师不当、采取过滥的例子,可没有一个大门派在这方面能经得起完全的拷问,我们犯过错,也改过策略,其中的是非功过,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rdo;
可一句简简单单的犯错,里面凝结了多少不该流的血,多少不该逝去的性命啊?
苏折只是淡淡地打断:&ldo;这不是你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事,所以也无需多言。&rdo;
徐云麒道:&ldo;所以你接下来一定要走?&rdo;
苏折点了点头,却看向了丹希大居士。
&ldo;老师,你呢?&rdo;
从说完一句谢谢,他未曾对苏折说过第二句,且由于他的面目是用仙力画出来的,只要他不想,那五官里蕴含的一切的感情,就都像加了层纱布似的,显得模棱两可。由于丹希的身份和位置,他的沉默有更高的质量,更浓的意义,这显然不是什么在众人面前的矜持,更像是踱步到悬崖边的一位旅者,在深渊面前思索一个跨越过去与未来的重大决定。
而苏折耐心地等待着。
徐云麒也选择了等着。
这种沉默就像是湖面上不小心泛起的涟漪一样,迅速而果决地传递给了还活着的许多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这不寻常的静,开始关注起丹希的动作。
突然,静变成了动。
丹希开了口。
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惊。
&ldo;我想……我也会离开画轴山。&rdo;
徐云麒面容一搐,仿佛整片天空压倒似的朝他扑来,他几乎完全不顾仪态地冲上前,揪着丹希的袖子道:&ldo;大师兄……难道连你也要抛弃我们了吗!?&rdo;
就连虚弱得只剩下一半身躯的三居士王明朗,此刻也是眼含热泪道:&ldo;大师兄……你为何也要?&rdo;
丹希叹了口气道:&ldo;我在这片山上守了足足一辈子,最后守住了我想守的人,却没有守住我该守的……&rdo;
他看向众人,道:&ldo;魔尊行幽的前身,便是画祖麾下的战龙,是我同出一源的兄弟,当年他出事,我没能出手帮他,以至于他沦落到这个地步。如今他要来讨回自己的公道,我也没能站到他的一边,以至于第二次辜负了他,也辜负了画祖……&rdo;
众人越听越是震惊,而后渐渐过渡到了困惑与惊悚。
&ldo;辜负……画祖?&rdo;
丹希沉默了一瞬,道:&ldo;原本这件事,是不该对你们说的,可事已至此,隐瞒已经没有必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