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我来得太迟了。”
温盏愣住。
被他紧紧抱着,她猝不及防地,眼睛忽然发热。
想到遥远的青春期,她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他离开;想到上海下暴雨的夜晚,她鼓起勇气提起宁语兮,只换回他一个无所谓的笑。
但是。
后来他在西城,下了车,会回头看她;出现误会时,会告诉她“不要一个人躲起来不高兴”。
温盏抬起眼,望着他,与他对视。
他一言不发,也这样专注地看她,黑色的眼睛静静地,好像装着午夜的大海。
她鼻子猝然发酸。
温盏被巨大的委屈感笼罩,明明知道分手远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是自己也太不成熟了,但是,但是——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早点来,商行舟。”
她嗫嚅:“我一直觉得没有人喜欢我,你说你喜欢我,可后来你也走了。”
她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无声地,落进他的怀抱。
商行舟心疼得要命,手忙脚乱,低头亲吻她的眼睛,手臂收得更紧:“小温,盏盏。”
海边的深夜,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声音低低地,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温盏想憋着眼泪,可水汽蒙在眼睛里,憋不住,还是掉下来。
她拼命摇头,并不回答那个问题:“商行舟,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长大……也没办法变成我妈妈以前希望我成为的那种、成熟的大人。你看,我已经一十六岁了,你这样问我,我还是想哭。”
“那又有什么关系。”商行舟亲吻她的唇,怕她不舒服,抱着她放到被窝里,轻声哄,“何况你也不是没长大,在爱人面前,可以软弱。”
本来还憋着点儿,他这话一说出来,温盏彻底憋不住。
她揪着被子边边,大哭:“商行舟,商行舟。”
他轻轻拍她:“盏盏,盏盏。我在这里的。”
“我没有过得很不好,但我每一天都不高兴。”温盏小声哭,“我一个人在旧金山,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初初太忙了,我们又有时差,我也不好意思总是找她……我去做心理咨询,医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他觉得我就只是失恋而已,多接触一些男生就会好了。”
倾诉也像是在碎碎念,连哭都不敢放声大哭。
商行舟滑下去,躺到她身边,伸长手臂,将她抱到怀里:“可以哭大点声的,宝贝。”
“我已经哭得很大声了。”温盏声音哽咽断续,揪住他的睡衣袖子,眼泪断线珠子一样掉在他衣服上,“我接触再多男生都不会好的,你说……你说费元嘉那种,只会让人更崩溃好不好?还有,凭什么,凭什么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拒绝费元嘉,会被同学指责……凭什么?我很直白地说了我不喜欢他啊。”
温盏哭得语无伦次,眼泪蹭在他身上。
商行舟一面心疼,一面又觉得她真的好可爱。
他一下下轻轻拍着她,低声:“是那些人不对,下次见到了,你指出来,我替你打他们。”
温盏被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说得蒙了一下,被带着跑,下意识:“那不行吧,那违法……”
商行舟云淡风轻:“我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打。”就像当时打费元嘉一样。
“……”
温盏也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大概率开玩笑。
但他这么笃定的语气,让她前所未有地有安全感。
她吸吸鼻子,从他胸口抬起头,伸出细白瘦弱的小拇指:“那说好了,下次同学聚会,我一定把他们指出来给你看。”
商行舟闷笑,微眯眼抵了抵腮,勾住她的手指,晃一晃:“拉钩上吊,咱们说好了。”
——这活儿,他最擅长了。
招惹过温盏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手指被他勾着,温盏贴近他胸口,听到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