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声轻响,发出去。
他手指微动,顺手又转了笔账。
备注:饭钱。
红灯转绿,商行舟打方向盘上桥,一路破开夕光,在东城一个门口站着石狮子的院落前停下。
小院儿极其低调,里头别有洞天,树影婆娑,一步一景。
侍应生引他到包间门,室内是半开放的设计,映着夕阳湖光,古朴庄重。
杨珂听到响声,放下手袋,起身跟他打招呼:“你好,行舟。”
商行舟摘下军帽,朝侍应生道了谢,微微颔首:“您好,杨阿姨,您坐。”
杨珂坐回原地,默不作声打量他。
面前龙井是新沏的,热气袅袅,清香在空气中散开。
飘散的浅薄雾气中,商行舟背脊笔直,军装笔挺,肩宽腿长。
个子少说有一米八八,脸庞轮廓硬朗锋利,薄唇微抿着,左手缠着的绷带还没拆,但并不影响他使用,游刃有余,浑身上下透着嚣张与侵略性。
危险而俊秀的长相。
也许用老一辈的人的话来说,他长得非常周正,骨相太好,骨子里招人。
也难怪温盏会被吸引。
杨珂在心里叹气。
她年轻的时候,十个姑娘,九个得被这样的勾走。
太蛊了。
那种上头一样,喷薄的张力,以及普通男生没有的勾人劲儿。
商行舟微垂眼看菜单,知道杨珂在打量她,随她去。
翻了几道主菜,问:“阿姨有什么忌口吗?”
声音也是清冽低淡的,气质洁净,冰块碰撞一样的冷意,又让人觉得清澈。
杨珂摇头:“我今天找你来,不是约你吃饭的。有件东西,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给你看一看。”
商行舟抬眼朝她看过去,挺认真的,颔首:“您说。”
杨珂拿出手袋,里面一份文件折了几折,保存得很仔细。
她将它打开,展平,放到桌上,推到商行舟面前:“医生说温盏这个病,很容易反复。我的确不太赞成你们在一起,但更多的是,希望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她不怎么客气:“你可能觉得话不能这样讲,但温盏当时,卡在跟你分手那个时间门口,我很难不认为,她的病跟你有关系。”
商行舟有些困惑,接过来,看一眼,愣住。
“她去斯坦福之前,精神状态就很不好。”只是那时母女俩还在冷战,杨珂不好多说什么,“后来出了国,没多久,就这样了。”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费元嘉。
温盏路过卫生间门,听到同为留学生的女生,嫌恶地讨论她:“被追这么久都不答应,也不明确拒绝。她好能装啊,怎么会有这种绿茶。”
“我后来都不敢催她谈恋爱,想撮合她和她那老板,但也不敢说太多。”杨珂抱手,撇开视线,“你知道温盏的性格,她这几年面儿上过得好,其实什么事都不愿意跟人讲,就硬往心里去。”
那年,在斯坦福。
温盏病得最严重时完全无法入睡,吃了药头脑昏沉,杨珂就抱着她,把她放在怀里,哄婴儿似的,不厌其烦轻拍她后背。
重复得最多的话,仅仅是:“妈妈很爱你啊。”
“因为她,一遍又一遍地,问我。”杨珂微顿,“‘妈妈,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我’。”
商行舟心脏重重一沉。
好像被一只手挤压,满心酸涩争先恐后,蔓延进整个胸腔。
细细的线无形地勒住脖子,他几乎不能呼吸。
所以,在西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