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沉,再醒来已是夜晚时分,窗帘被贴心拉上,旁边的台灯晕染着柔和的光。
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相拥而睡,稍矮的余果被环抱在怀里,黎芦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贴在腰侧,霸道地将她禁锢在怀中,若不是小腿被石膏固定,这姿势应该还要再贴近一些,至少不留一丝缝隙。
朦胧睡意消散,理智渐渐回归,余果下意识想要推开的手,僵滞到一半。
有些不自在。
毕竟是个成年人了,自从上大学明白自己的性取向后,就刻意拉远与同性距离,寻常交往不打紧,可若是想要再贴近些,就极难坦然接受,早晨是太过担忧对方,加一夜未睡的浑浑噩噩,故而忘记了保持分寸。
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敢把人推开,要是扯到伤口……
余果瞧不见对方脸,只能靠着依旧绵长的呼吸,判断这人还没醒,于是僵硬着不敢动弹。
进退两难的境地下,理智越发清晰,感觉也变得灵敏异常,对方的体香环绕在鼻间,不大好形容是什么味道,但绝不是常说的奶香,更贴近于温暖的木质香,没分开之前、余果还没有明白自己性取向的时候,就日日被这股香味环绕,若是没有黎芦陪着睡觉,定是要辗转反侧的失眠。
当初黎芦决然出国,她苦熬了四五天才戒了瘾,不过仍偏爱于木质一类的香水,连带着对喷这类香水的人也产生好感,例如徐嘉雯就是此类香的忠实爱好者。
想起她,黎芦的意识逐渐飘远……
这一路上也没给她们发信息解释。
黎芦忽然动了动,窸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往回扯了扯手臂,像柔软的藤蔓缠绕收缩,将余果揽得更紧。
余果绷紧了身子,不敢反抗,被迫贴着柔软处,清楚捕捉到每一次心跳的脉动,连带着那片肌肤一起颤动,耳垂滚烫,指尖传来阵阵酥麻,绷直的小腿几欲抽筋。
以前性子单纯,从未启过什么杂乱的心思,可现在了解得多了,连牵手拥抱都被赋予了其他意义,再难回到过去的从容。
相贴处的炽热温度,惹得瘦削、脆弱的脊背冒起细碎薄汗,随着沉重呼吸,蔓延至全身,越发难耐起来。
一分一秒都变得异常缓慢,像粘稠的液体在并不倾斜的地面上挪动,只能拿着放大镜盯着,才能看见一丝丝细微的变化。
不过还好,就在余果的忍耐接近崩坏,小腿即将抽筋之时,对方终于发出她祈盼的声响。
“果果……”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却依旧低沉温和,尾调被刻意延长,丝毫不掩饰对余果的温柔。
余果如获大赦,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抬手往前推,退出巴掌大的空隙。
清凉的风抓住时机,急忙往间隙里灌,细密的汗水瞬间干涸,随着闷热消散,如急鼓的心跳声缓缓归于平静。
黎芦的笑容一滞,眼神刹那黯淡下去,阴沉的情绪在眉间酝酿,温和有礼的面具出现丝丝裂痕,几欲崩坏。
在余果抬眼的瞬间,眼帘开合一瞬,之前的情绪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减退,再睁眼,就已不见踪影,温和的眼眸里只剩下不解的疑问……
不曾责怪对方,只是有些意外自己被推开,隐隐还有一丝委屈闪现。
“姐……黎芦……”余果自然没遗漏对方的情绪,心虚的眸光躲闪,语气有些慌张。
作为年长者的黎芦,半句责怪也没说,旋即贴心地替她揭过,强装不在意地开口:“要起来了吗?”
但眉梢的笑意实在强撑不出,低垂着头,散乱发丝下的眼神,虚虚暼向另一边,毫无焦距。
对方的体贴让余果越发心虚,方才的闷热已消失殆尽,余下只有不知所措的心虚,她企图亡羊补牢似的往前靠近,可理智又在拉扯着往后,来来回回的动作,反倒让黎芦的情绪越发低沉。
“姐……不是……你听我解释,”余果拽紧被褥,指节褪去潮红后,显得有些苍白。
“解释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事,”黎芦抬起眼眸瞧着她,语气平淡地有些无奈。
可偏生是这番模样,才是最令人愧疚的,像是细密的小刺往心脏上扎,听起来怪难过的。
余果张了张嘴,欲再开口,还没有发出声音来就被直接打断。
“去洗漱一下,吃饭吧,”黎芦收回手,语气极淡,被褥下的身体往另一处挪了挪,却不小心扯到伤口,压不住地痛嘶了声。
余果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对方打着石膏的小腿,愧疚的情绪越发浓郁……
猛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只隔一年时间未见,就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生了间隙,明知对方受伤还推开她。
可黎芦没再给她辩解的机会,自顾自地撑着手臂,将自己往上挪,余果连忙替她把枕头垫高,却只换来一个温和的笑容,继而对方就避开了她想要过来搀扶的手,即使艰难也要坚持自己支撑着起来。
非常尊重她的想法,排斥两人的肢体接触,就绝对不会让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