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搭在肩膀的手徒然僵硬,注视着医生的眼眸一晃,便失了焦距,不过只是一息,便彻底消失殆尽,不见半点踪迹。
连一直看着她说话的医生都没有半点察觉。
觉得无聊的余果抬起头,恰好能看见对方清晰的下颚线与开合的薄唇,眼尾流露的情绪,都经过千百回的练习与矫正,皆在标准礼仪的范围之内。
精致而完美。
这是外人眼里的黎芦。
方才主治医生已将大部分事情说清,如今只剩下几句疗养的注意事项,不然也不会耐心等待那么久,现下三言两语交代完,便要匆匆开门离开。
声音随着门轴响起。
“怎么了?”
早已注意到对方长时间的注视,黎芦稍稍低下头,虽然方才的语气也算上温润,却不如对余果的柔和亲昵,像是温度刚好的水波轻柔包围,让人不禁心生懒意。
“没……”
残留的担忧惧怕彻底散去,一夜未睡的困倦席卷而来,眉眼耸塌,若是真有一对兔子耳朵,这会也贴在头顶,半点都抬不起来了。
黎芦再将她揽紧,方便她靠着入睡。
之前没说尽的事已不再重要,环抱着的手轻轻拍起,一如幼时的轻柔哄睡,起起落落都贴合她的心意,将嗜睡的虫儿勾起,只片刻,少女的呼吸就逐渐缓慢下来。
窗外的明媚晨光,散作几束光线斜照进屋内,像是祈盼已久的黎明,终于撕裂黑暗,驱除浓雾,让她看见曾经折断的前路。
“姐姐……”
许是昨夜的惧意太甚,如今睡梦中都会困扰,小孩低喃着喊她,攥着蓝白病服不肯松手。
“我在,”虽知只是梦话,对方听不到她的一次次回答,可黎芦还是一声声的回应,语气柔和得不可思议。
眼帘低垂,遮住眼眸之中的晦涩情绪,抬手将对方散乱的发丝理顺服帖。
“姐姐……”
“我在。”
须臾,又有人低声开口。
“对不起……”
这一声细微难查,除了自己没人能听见,可比起刚才的道歉却又更诚恳,不知是为了车祸还是旁的,总之只有自己能懂。
等到黎浩杰赶来,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房门才被扭开,黎芦就警觉已抬头,露出稍许警告的目光。
还在往里走的黎浩杰,停滞一瞬,又注意到里边的情形,动作越发轻缓,也难为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四五米的距离,硬生生走出了七八步,将窗帘放下遮住阳光,又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闺女面前。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压低声音道:“疼吗?”
这断了骨头那能不疼?
黎芦放下挡在余果面前的手,抬眼瞥了一眼他,懒得说。
黎浩杰摸了摸鼻尖,将旁边的椅子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