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一道莫名有几分眼熟的高挑倩影钻进帐中。
“……呀。”这是那“公主”环顾四周,略有些疑惑的轻叹声。
“……啊!!”
而这是魏治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
猛地一跃而起,嘴里不受控制爆发的惨叫。
这一声出口,四下目光顿时聚焦,前脚刚走进来的突厥公主,险些又被这一声给吓得缩了回去。
魏骁顿时眉头紧蹙。
暗叹这个弟弟实在太不中用,只好也跟着侧头望去,“公主见笑,吾王……”
吾王。
两个字卡在嗓子眼,不上,亦难下。
他只怔怔看着那一身雪袍、满头乌辫,异域打扮却分明生得一张魏人脸庞,双手紧抱胸前——显是被刚才魏治那一声吓到,满脸写着茫然的少女。
魏治脸色涨红,手指颤颤巍巍、不住比划着她的脸。
似乎有许多话要说,真到要开口时,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盯着魏骁,欲言又止。
帐中一时寂静无声——
“塔娜!”
直到阿史那絜率先回神。
又一改方才在他们面前的刻薄嘴脸,满脸慈爱地冲那少女挥手,“过来,”他说,“来,到本王身边来。”
然而,被称为“塔娜”的少女却没有应声。
不仅没有应声,甚至没有走向他,相反,迟疑的目光在两个“生面孔”上停留良久。
过了好半会儿,方才似下了莫大决心般,她一步三挪地走到魏骁跟前。
视线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颇为谨慎地——将他前前后后看了三两圈。
“你便是我要嫁的人么?”最后,她问。
英恪说,要娶她、带她走的人,是辽西最有权势,银子最多,生得最俊美的男子。
看起来,这个人明明比旁边那个更像啊?
为什么他反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为什么?
魏骁定定望着她的脸,脸上神色难辨喜怒。
脑海中的记忆却好似轰然错乱,晃神间,似又回到许多年前——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三郎哥哥,待你回了家去,还会记得沉沉么?会给沉沉写信么?】
【三郎,你回来了,快来尝尝,这个喜饼真好吃——】
【三郎,你忘了吗?那时你答应过我,总有一日,会带我回家去。你说过,会陪我逛灯节,我们一起去永安街、买张老伯捏的糖人,吃尚庆楼的面线……】
【我明白。你娶她,自有你的道理,三郎,我不怪你。】
只是。
妾将死,愿葬于江都,然病容憔悴,恐使母忧。
请殿下开恩,以火焚妾之骨。
轻便从行,可归故土。
【……三郎呀,三郎。】
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她经年如旧的低语。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别开少女耳边飞乱的鬓发。
“正是,”他说,“……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