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伸出手捂住司云然的眼睛:“别看,脏。”
视线突然变黑,正要拿下遮挡物的司云然停下手,任他去了,到嘴的“可以自己来”、“无碍”都咽了下去,再一次对文修妥协,而她还是心甘情愿。
在场除了谷星辰对文修的举动不满外,其他人都没什么感觉,只是乔以晴多看了他几眼,带着好奇。
没有被遮住视线的人,再一次看向殿里的人。
炽焰还是炽焰,但是他脸上荡漾春水般的表情却和平日里对外示人的样子大相径庭,他们不禁纳闷,以往拈花微笑的佛子怎么变成这样一个眼里只剩下淫邪的人了。
谷星辰颇为可惜地说:“佛岭怕是该清理门户了。”
其余人默不作声,但却是同意的。
佛岭自家被委以重任的佛子出事了,以后有的是麻烦。
“他,有些问题。”破天荒的,沉迷寡言的乔从阳说话了。
“我等在此站立半天,他却好似一无所觉,这很奇怪,他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乔以晴补充。
谷星辰提议:“炽焰同我们一起来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麻烦,到时候也不好向佛岭解释,我们上去看看,至少把人带走。”
五个人提步走上台阶,方一踏上,虚实颠倒,四个人呆立不动,唯有文修还能行走如常。
他们走进了幻境里,和殿内的炽焰一样。
只不过炽焰入的欲念的幻境,而他们呢,却是不知道了。
他只关心司云然。
文修靠近她,近到低头就能看清女子脸上的绒毛,眼神从清冷的眉眼划过,再到她挺翘的鼻梁,抬手抚过这人的鬓角,巴掌大的脸他只用一只手就拖住了。
文修喟叹一声,好久好久不曾如此明目张胆地接近她了。他的眼神像是带着钩子,描摹这女子的容貌,眼里的情思浓得化不开,又像是透过这人的皮囊将她的灵魂刻入基因。
文修以额抵额,虚虚地拖着她的后脑,进入属于司云然的幻境。
“——轰隆”
红色的雷霆森罗可怖,一击之下,万顷河山都要震一震,不过目之所及这里只是一个极阴极寒的空间,受到震动的是一座孤零零的巅峰。这里没有一丝光亮存在,空气里冷得能将人冻住,每一次吸气呼气都像是折磨。
山巅之上有一个人类,看不清模样,甚至身形都是模糊的,他一步步靠近立在中央的司云然,却遍体鳞伤。
这时的司云然闭着眼睛,被困在一个隐形的罩子里,出不去,唯有拼命颤动的睫毛显示着内心的不安。
文修平静地看着幻境里的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靠近的身影,甚至目送着他最后拖着重伤离开。
这是他去九幽之地的画面,他很清楚,只是没想到她那时是有所察觉的。
即使脸上再怎么镇定,但心腔内砰砰直跳的心脏却直白地表达他的激动。
既为她的敏锐,又为她对他的在乎。
这时,司云然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发出近乎呓语的声音:“…你是谁?”
文修心里大受震动,新的一世,新的记忆,她最大的心事该是那节剑骨,他也以为这幻境是与剑骨有关,却没想到她对他的执念足够深重,她在努力地想起他。
心酸,欢愉齐齐涌上心头。他想,再没有什么能比上另一个人的惦念更让他感动了。
心上暖暖的,如饮温酒。
画面一转,风沙卷过草地,一女子站在一高山之上,底下走过一队行军的队伍,浩浩荡荡,她的视线却不离最前头的那个人,明明看不清米粒般大小的人,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视线。
“…不要去。”司云然反复念着这几个字,既茫然又固执。
下面的队伍是他在第一个任务里追击秦王时召集的,也是因为那场战,他回不来了。
看着司云然自己都察觉不到留下的眼泪,文修有心想说那是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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