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找回了匕首,扑向纪勇涛。然而,枪口比刀尖到得更快。
近在咫尺的黑色枪口。
纪勇涛扣下扳机。
保持着那种怔怔的表情,楚稼君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与此同时,两人都听见了那个改变了命运轨迹的声音——
卡壳声。
这把老旧的枪,卡壳了。
楚稼君的双唇颤动了一下。他微微向后退了退,被血染成粉色的眼眸充满了难以置信。双唇的颤动愈演愈烈,它终于发出了声音——
是撕破黎明寂灭的野兽咆哮,是疯子的尖叫,是孩子的哭。
很多年、很多年后,这声尖利漫长、撕心裂肺的嚎叫,徘徊在他的每个噩梦里。
几乎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嚎叫,那张阴柔的脸目眦欲裂,气息血红,就像是古代鬼故事的鬼变——披散的长发被血黏成一缕一缕贴在他的脸上身上,与所有的绝望、失望、崩溃、无助一起,涌向纪勇涛。
楚稼君嚎叫着扑向他,纪勇涛根本看不清眼前,只能感到腹部剧痛,一下,两下,三下——这个人将他按在车内外的边界,匕首捅刺了三下。其中有一刀显然刺进了紧要地方,纪勇涛的呼吸当场就变了,空气飞速从他的肺部流失,无法留在体内。
他不得不死死抓住楚稼君的手,让那把刀留在体内,避免它被□□。
楚稼君的眼睛充满血泪,像旋涡般像榨汁机般,往昔所有留在体内的柔软与希望全部被打得粉碎——他放弃了刀,把它留在纪勇涛体内,然后夺过那把卡壳的枪,枪口抵住男人眉心,疯狂扣动那不会射出子弹的扳机。
然后,这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逶在他的身上,血发如赤练缠身。趴在他的身上,楚稼君嚎啕大哭。
他哭了很久,哭得精疲力竭。
你知道了吗?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为什么要留在爱呀河了吗?
求求你,说你知道吧。
他疲惫地撑起身,发梢滴着血,垂在男人的脸上。纪勇涛的呼吸越来越艰难,每次空气进出肺部,都像是经过一个破碎的风箱。刺进腹部的刀太深,刀尖一直向上刺穿了左侧下肺叶。
但杀意来得又那么快。
纪勇涛把匕首从自己腹部拔出,刺向了他——楚稼君抓住了那刺向自己的刀刃,手指被刀刃割伤。那人本就半身悬空,此刻,身体从车内滑出,沿着公路边的斜坡滚落下山崖,消失在下方黑色的密林之中。
纪勇涛听见他尖叫,看见他想伸手拉住自己。
但一切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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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黄金展的混乱,珠宝展在a市取消。但相比楚稼君的新闻,展会取消的消息在这座城市无声无息被淹没。
爱呀河小区出了名,楚稼君用来藏肉的西餐厅,整条街都鬼气森森。
大飞被邻居暂时接去照顾了,大概因为想主人,瘦了很多。
纪勇涛回了趟老家。
他被联防队的巡逻员发现倒在树林里,送去医院,被救回了一条命。回去后经历了持续一个月的停职调查,家中所有和楚稼君有关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在这之后,他回了一趟家。
母子很多年没见过面,家里也知道了许飞的事。只有每天吃饭时,母亲和其他家人会和他坐在一张桌上,继父会带着碗坐到电视机前,边看电视边吃。母亲的另一个孩子似乎想和他讲话,但每次开口,父母很快就会把他弄去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