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尽头,是一堵残旧不平的石墙,历经岁月的漆黑裂痕蔓延墙体,像残朝城破留下难以磨灭的疮疤。
石墙前,封梧撑着一把灰伞,凄风苦雨中,兀自站立。
他的身后,阴冷的青石围墙挡了他的去路。他的身前,不怀好意的三个人阻了他的来路。
他站在包围圈的中央,无处可逃。
可他脸上并不见慌乱,只自顾自旋起金属伞柄,神情平静得恍若高塔上俯瞰众生的局外人。
他不动,他前方的三个人就忌惮地与他对峙,暂时也没动。
唯风雨在伞外嘶吼。
一滴滴冰冷的雨越过灰伞的遮蔽,斜跳在封梧的眼睑,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下去。封梧没有伸手去揩,只漠然地钝涩在这慈悲的、柔软的戕害里。
朽烂无言,似一节枯木。
终于,他在风雨声辨出了什么。
他偏过头,嘴唇翕动,无声念出一个名字,紧攥着伞柄的那只手骤然一松。
狂风吹掀了灰色的伞面,一时间,水花四溅,潮湿从裤根上涌。
大雨无所阻拦,肆无忌惮地淋在封梧单薄的身躯上。雨水从他劲瘦的下巴腮淌到脆弱的脖颈,晕深了他的锁骨。
坠落的灰伞像一个信号。
前方的三个人对视一眼,丢了伞,向封梧冲过来。
更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踩水声。
然而,率先抵达封梧身前的,是激烈的拳脚。
封梧没有试图反抗,只蜷起身子,护住头,任由大大小小的拳头落在他的背脊,扩散出一圈又一圈尖锐的疼痛。
风雨愈发狂躁。急雨噼啪敲击大地,也打在封梧的脸上,压迫他的眼眶。
他的双眼皆酸涩无比,可他却连一下眼睛都不愿眨,只执拗地睁着眼,执拗地往前方幽深的巷道探望。
像在索觅希望。
一时间,所有现世的知觉都远去了。他仿佛置身于飞驰的列车,列车行驶在寂静的深海,车窗外的一切都在飞速倒退,无数虚度的光阴和窗外漂浮无定的长海藻一般,被折叠得模糊而潮湿。
多年来漫长的痛苦都在模糊与潮湿中烟消云散,他的眼前只剩下痛苦两端的希望。
一端在三年前。
那是他一生最为迷茫的时候。冰冷的墙壁,倾盆的大雨,没有吸管的牛奶瓶,还有,一把红得剧烈的伞。
一端在现在。
眼前,楚纵撑着一把红伞,冲出幽暗无光的巷道,无比鲜明地朝他奔来。
三年前他难以攫住的身影,他难以了结的执念,都在这一瞬,重新降临在他眼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