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人家发了脾气,知道不能再瞒,杜青衫只好一五一十地将张远告诉他们的事一一和杨亿说了,包括方才在相府,寇准的交待。
杨亿听闻,神色肃然,沉吟几许,徐徐道:“寇准想以此掰倒王钦若,也太心急了些。”
“恩师他再三交待学生,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伸张”
“我只说了他半句,你倒心急地替他辩解起来了。”杨亿吹胡子瞪眼道,“你来我这里,莫非也是寇准示意的不成?”
气归气,他还是差了人将任懿的试卷调了来,扔到杜青衫面前。
“都在这里了,慢慢瞧吧。若真能抓到那瘿相的把柄,倒也是乐事一桩,快哉快哉。”
杨亿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踱步进了后房,留杜青衫一人翻阅任懿的试卷。
杨亿曾是翰林学士、户部郎中,更是当世一等一的文豪、“西昆体”诗坛领袖,为人正直,风骨铮铮。
当初他与王钦若共同奉旨修撰,二人皆为修纂总管。
圣上每日要看一卷,以督促进度。
因此,每成一辑,王若钦便派亲信书吏向圣上进呈,如果得到圣上赞赏,需要上书致谢,王钦若就将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位而若是收到批评责问,王若钦就叮嘱亲信说这一章这一节是杨亿安排做的。
为此,杨亿不知替王钦若顶了多少次过,被抢了多少次功。
杨亿对王钦若此人知之甚深,不愿与之苟且自辱其身,故而编纂结束后,杨亿实在看不惯王若钦,遂对其采取了“冷战”术不搭理。
在各种场合,只要遇到王钦若,杨亿就起身避开。
朝廷上下无人不知,只要有王若钦的地方,必定没有杨亿。
故而他此刻避开,杜青衫心领神会,只坐下来,认真地抄阅任懿的试卷。
从太室书院回到里仁巷,还没进院子,正巧见顾易魂不守舍地迎面走来。
杜青衫:“顾兄,这是怎么了?祝姑娘”
“休再打趣。”
顾易抬手制止了杜青衫后头的话儿,眼神坚定凌厉。
“杜兄,你我相交一场,我之心事你十分清楚,你与小尘两情相悦,故我退而祝福你之意图我也理解,无奈曾经沧海、珠玉在前,顾易实在无意他人。
况且,祝姑娘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不是你我可随意打趣之人,杜兄日后还是注意些为好。”
杜青衫本意是询问祝令仪是否有任懿的策题。
不料才起了个头儿,便迎头遭到顾易这一番说辞,又听他说什么“曾经沧海”,“珠玉在前”,一时心绪繁杂,大脑懵然,怔怔地与顾易对视着一动不动。
“哟,你们这是表演什么山盟海誓的戏码儿不成?到了自家院门口,怎不进来?”
听到原地对视的二人方回过神,顾易看了一眼开门的宋归尘,也不说话,径直从她身侧走过,连紫萤叫了声“三哥”,他都未曾理会。
紫萤疑惑地问:“我三哥他这是怎么了?”
杜青衫:“无事。”
无事?
真的无事吗?
紫萤和宋归尘两脸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