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梢头、南风悠悠。
西侧书房内,一灯如豆。
杜青衫神色凝重,许久之后,缓缓问同样神情严肃的顾易:“顾兄,你认为,今日张远的话,几分可信?”
顾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张远失意之下,竟意图跳河自杀,连死都不怕的人,他似乎也没理由说谎骗咱们。”
“顾兄所言极是。”杜青衫赞同点头,“若张远的话可信,那在背后暗箱操作、干扰科举公平公正的人,真是手眼通天,更是完全不将王法放在眼里。诶,对了,今次春闱主考官正是王钦若,顾兄,你觉得,此事与他有关吗?”
顾易面露犹豫:“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他。不过,担任春闱主考官,是王钦若从杭州入京以来肩任的第一件大事,他想办好都来不及,怎么会纵容此等舞弊之事发生?若王钦若主考之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陛下怪罪起来,恐怕后果不是他愿意承受的,我不认为王钦若会这么鲁莽地自掘坟墓。”
杜青衫细细思量,觉得顾易说得很有道理,王钦若爱惜他来之不易的官位,好好表现都来不及,怎么会为了区区三百两银子置自己的前程于不顾。
历代以来,春闱大考,监考人员、阅卷人员等相关人员不计其数,钦点排名也是众多翰林学士一起商讨而得,其中牵扯到的人,实在太多,绝不是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做到的。
就算王钦若想要给某人名次,如此高调地钦点成第一,也未免太惹眼、太引人注目了些。
要么就是那任懿真有真才实学,凭自身实力获得了诸多考官的一致认可?
思及此,杜青衫浓眉一挑,一时陷入深深的迷雾之中。
杜青衫所想,顾易也想到了,顾易忽然一笑,道:“杜兄,明日樊楼将放榜传阅考生文章,届时我二人可去观摩观摩。”
杜青衫闻言跟着也笑,拍了拍顾易肩膀:“小弟正有此意!”
每逢放榜后几日,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考生的策题文章,总会从各种渠道传出,各大酒楼、书铺更是会将文章印刷成册,以便贩卖。
这可是考试真题,优秀范文,因而各大书院的书生们也会竞相高价购买,熟读背诵。
杜青衫和顾易来到樊楼,一楼散厅之中早已堆满了一排排的书册,许多客人、学生正在挑选。
二人看了半会儿,杜青衫奇道:“咦,怎么全是二十名之后的考生文章?前二十名的呢?”
“对啊,怎么没见着前二十名的试卷?”
众人闹哄哄起来,询问樊楼酒保。
酒保苦着脸解释:“前二十名的文章,我们樊楼也没买到。”
“没买到?”
樊楼往年可是资料最全,价格最公允的,所以许多人令愿来樊楼购买,也不去书铺,今年樊楼怎么会没有前二十名的文章?
排名越前,文章自然是越好。
如果没有最拔尖的这部分文章,只看那些较次的文章,那还有什么意义!
众人骂骂咧咧,只有少数几人掏钱买了书册。
杜青衫二人本来就是为了来看春闱第一的文章究竟是怎样的一篇锦绣文章,如今樊楼没有,自然也放弃购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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