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雨走了半盏茶,江南暖,春色上岸,车行驶过的地方多是草长莺飞,空气清甜,风里也透着温柔多情。
阳光从指缝落在玉奎的脸上,他举着镜子看自己的耳朵,少了一只,但丝毫不耽误他的帅气。
当然,这是自认为的。
他把头发撩开,看向安静望窗外的叶青尧。
记起那天她走进叶庭琛的地下室,曳地白裙染血,就连脸上都有流动的血迹,但眸色十分的沉静。
那时候玉奎就知道叶庭琛一定死了,但叶青尧实在太过平淡,就好像死的只是路边的蚂蚁,而不是她亲生父亲。
他被叶青尧救出地下室之后,养了几天身体才启程,这期间叶青尧没有问过他当初为什么会杳无音信。
太沉得住气,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谁是师傅,谁是徒弟。
车是八座,很宽敞,希文开车,梓月睡在最后头,鼾声一阵阵,胥明宴也在闭目养神,只有叶青尧从出发开始就保持清醒,玉奎总觉得她想尽快回到淮江。
他咳嗽两声,故意找话:“天气挺好。”
叶青尧轻“嗯”,看着窗外,没有给他眼神。
玉奎有点不得劲,“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叶青尧语气淡淡:“师傅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
玉奎噎了半天,他发现阔别多年再见,这个小徒弟气人的本事越来越厉害。
“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们,是叶庭琛那个疯子一直把我囚禁着,要不是我把手臂上的刺青割下来想办法让人发现,你一定还以为师傅在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对不对?”
他语气逐渐失意感叹,想博取一点同情。
叶青尧终于转头看着他,漫不经心弯唇,“你会被叶庭琛囚禁,难道不是因为心系叶珺娅,才中他的圈套吗?”
“你怎么知道!”
意识到自己露出破绽,玉奎立刻咳嗽,试图挽救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我这也是想替你报仇啊!要不是他,你当年就被烧死了!”
叶青尧笑吟吟。
她这看破不说破的样子让玉奎怪不好意思的。
玉奎愣了愣,躺得懒洋洋的身体坐起来,“不对,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你知道所有事情了?”
“嗯。”
“周霖驭告诉你的?”
叶青尧的表情,答案显而易见。
玉奎面色微沉,“这个周霖驭,竟然不守承诺!”
“难道一直瞒着我,就是对我好吗?”
“我只是想让你过得轻松点。”
叶青尧语气微凉,“如果是想让我过得轻松,那一开始就应该瞒得密不透风,让我绝对没有可能会知道任何一丁点过去的事。但你让我知道了一部分,却刻意瞒着一部分,我难道就会好受吗?”
玉奎知道对不起她,“是师傅的错……”
叶青尧再度沉默。
玉奎看着她侧脸,忍不住感慨,叶青尧年纪越大,越有叶珺娅没有的棱角。
不愧是他养大的啊,终于不会再去走叶珺娅的老路,他很是欣慰。
“当年珺娅把你从火海里救出来之后很快就咽气,叶庭琛看到她死前的模样,疯疯癫癫跑得不知所踪。”
“叶家拿珺娅当替罪羊,给她编了一段荒唐的故事,给你编了一个荒唐的出身。周霖驭在一夜之间失去儿子儿媳妇,还有喜欢的人。有些接受不了,当晚就病重,根本顾不上你。”
“我怕叶家和叶庭琛找到你,给你的去向也编造好几个故事版本,例如被乞丐收养,例如送去了外地,就连周霖驭也以为你被我丢弃。”
“等风波平息之后的半年,我才带着你悄无声息的回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