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没敢多问,带上医生从院里出来。
周宿点燃烟,从烟雾里眯眼细瞧窗外的云景,灰白挂在天际,里头藏着点点黑,风一卷,那白散得淡,黑色就愈发浓深。
倒挺会伪装,明明芯子黑得透顶,却偏偏要在外面妆点一层白,真是像极叶青尧,明明冷心冷清,却给人以温柔可亲的表象。
她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师兄师姐和她一样从小念经打坐,长于深山,也并不像这样没有人情味,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世?倒有些可能,她几岁的时候就想过寻死,应该遭遇过格外深沉的委屈。
等等……
寻死……
冷不丁的,周宿脑海里突然冒出略显涩的少年声音——
“修心成神才是上策,天地万物为刍狗,你会所向披靡。”
一瞬间,周宿抽烟被呛到。
起初只是轻微地咳嗽,逐渐愈演愈烈。
呼吸像细刀片,一点一点割破他咽喉,莫名疼痛使他不得不用力抓住圈椅,整个身体随着咳嗽颤抖起伏,脱力到连头也抬不起来,眼眸里全是不可置信。
是他!
是他随口的胡诌让她没有情感,没有温度,变成了所谓的……神?
眼眸迅速充血肿胀,一股涩意被灌满,周宿抓着圈椅的手用力而颤抖,视线逐渐被雾模糊,他忽然从圈椅里起来急促往外走。
阿银从外面跑进来:“老先生回来了!”
周宿却失魂落魄,充耳不闻。
阿银察觉不对劲,大着胆子拦住他,“先生!老先生回来了!他要见你!”
周宿顿了顿,神色复杂,阿银看不懂他脸上莫测的情绪,但好在最后,他还是去了周霖驭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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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霖驭被叶青尧吊在树上两天两夜,滴水未进,滴米未沾。一向养尊处优的他被一个小辈折腾,还是女娃娃!身心俱疲是其次,最要紧的是没了面子。
洗漱结束后的周霖驭并没有任何进食欲望,等待着他的好孙子周宿过来。
他已经打算好,决不能让周宿和叶青尧再有任何牵扯,他们必须断得干干净净!叶青尧不可能再进周家的门,就算是嫁给周礼也不配!
周宿再见到周霖驭时,他已经恢复一家之主的气派,庄严肃穆,充满威严,全然没有那天被叶青尧挟持的狼狈。
“这两天过得怎么样?”随意坐下后,周宿仔细打量他精气神,略有点儿憔悴,但没有大碍。
“哼。”周霖驭冷笑:“你还知道关心我。”
周宿笑得心不在焉。
周霖驭一眼就瞧得出来他心里在想谁,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今天叫他过来的用意。
“顾家三小姐顾盼和你年纪相仿,淮江城名媛里数一数二的优秀,我也见过那姑娘,是个端庄大方的,很适合你,我已经让人联系了顾家,找个时间定下你们俩的婚事,尽快结婚吧。”
从他说出顾盼这个名字后,周宿的神色就冷了下去,周霖驭有心忽略。他习惯性发号施令,这个决定只是通知,不打算征求周宿的意见,说完就杵着拐杖准备离开。
周宿声音从后方传来:“看来这两天叶青尧真的把你气得够呛,让你这么急着想要棒打鸳鸯。”
“鸳鸯?”周霖驭好整以暇看向他,毫不吝啬嘲笑:“她心里有你吗?你俩称得上鸳鸯?”
“究竟是不是,等我娶到她那天,你自然会知道。所以也别瞎废功夫,什么顾家三小姐顾盼,要娶你去娶,我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