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夏季,也挡不住烟雨翩翩入淮江,揉一把清冷洒江南。
雨声喧闹,宣纸上笔走游龙,最后一个字定点,叶青尧才放笔。
推开窗就是道观山崖,崖底溪流潺潺,树木倚山而爬,藤蔓早在不知不觉蔓延到她的窗口。
斜雨飘来打着藤蔓上的野花,颤巍巍地可爱。
叶青尧收起昨晚写了一整夜的道经,小心的折叠起来,拿到堂屋,那里有事先准备好的烧纸锅。
叶青尧到的时候,另一道门正好被推开,陈慕看到她,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我就猜到你会来得很早,我来帮你。”
叶青尧没有拆穿:“谢谢。”
陈慕也带来一些东西,是冥币,以及一些食物和稀奇玩意儿的纸扎款。
叶青尧扫了一眼,和去年的不一样,看来他又花心思研究了。
叶青尧点燃三炷香,对着某个方向拜了三拜,陈慕连忙接过去,用香点燃冥币放进锅里烧。
他垂着眼,看不清情绪,但叶青尧能感觉到他的低落。
她把写了一整夜的经文拿出来,轻轻放进旺盛的火苗里,嗓音平静而淡:“今年我会为她建墓。”
陈慕整个人都僵住,好一会儿才抬头,定定看着叶青尧,眼神里有努力压抑的希冀,声音嘶哑:“可……可是叶家……”
他苦笑低头:“叶家不会允许的。”
叶青尧跪在地上,如往年那样不悲不喜地烧着冥币,“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小女孩儿了。”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并不锋利,就像简单陈述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好像建墓这件对于他们来说难于登天的事,真的会实现。
陈慕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看不懂她,明明这样的温婉文秀,却又无坚不摧的样子。
尽管模样和她长得像,但性格完全南辕北辙,如果当年她能有叶青尧的勇气,说不定……
陈慕匆忙低头,遮住眼里的恨意和痛苦。
“……淮江城里除周家外就是叶家最有权有势,你一个小道观的道士,怎么能和那样的大家族斗?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次……也算了吧。”
叶青尧没说话,取下头上多余的簪子,用来拨弄锅里倒出来的冥币。
火光映着她冷静得过分的脸,陈慕莫名发毛,总觉得现在的叶青尧像个即将领军出征的将士。
她拨弄的是那几张冥币吗?
不。
她拨弄的是过去多年的忍耐。
冷漠的脸分明散着厚积的森气。
劝不了的。
陈慕现在知道。
周宿喜欢人妻少妇这事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想讨他欢心的人专程搜罗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尤物送到他跟前,但他们不知道周宿生了病,一种名为看到女人就眼睛疼的病。
这存心给他找不自在,当然惹得这位爷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