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之事,虽是满城皆知,但无论金刀门死士还是祸乱雁北之人,应尽数伏诛,金刀门不该知晓雁北城中诸般才是,没想到今日本想为那老者解围,自己倒先露了行踪,微扫周遭渐渐逼近的金刀门弟子,顾萧暗暗叫苦。
自忖若是孤身一人,只凭轻功脱身,顾萧不惧此地任何对手,但此时霖儿、小杰,甚至木屋之中的老人一行皆在此地,如要带上他们一同脱身,恐非易事。
“唯今之际,或以自身为饵,将这些金刀门人,引入密林,或有脱身之法。。。但金刀门高手不止那门主一人,他身旁那刀客始终不曾出手,还有这锦衣公子也深不可测。。。”没等到唐九一行,现身救人,如今倒将自己与霖儿等人陷入危局,正当顾萧苦思脱身之法不得时,身后木屋,终是传出那老者之声。
“杨公子,老夫今日特地在此等你,何必劳师动众。”
此声一出,锦衣公子面上顿时浮现出些许笑意,此前让金刀门众动手相逼,无非是想逼那位国士相见,无论眼前这青衫少年是否与他有关,是否与雁北之事有关,眼下目的既已达到,其他诸事皆可暂放于一边。
念至此,目光微移,虽未开口,但金刀门众人,皆已看出了锦衣公子的意图,但门主有令,这让金刀门众人一时进退两难,齐齐将目光转向满目怒火的门主。
错愕、惊讶,王颜显然没想到仅是这木屋中人简单一句话,竟让公子阻止自己为子报仇。。。杀子之仇,常人怎能忍受,王颜眼角抽动,扫向正等待自己下令的金刀人众,本想不管不顾,开口先杀了那青衫少年,但唇齿欲启之时,却觉一股冷意袭上心头。
抬眸望去,正迎上锦衣公子那双冷冽目光,面上虽挂着淡淡笑意,但眼神中那股肃杀之意,却已透骨,立时明了,如自己执意下令,诛杀青衫,恐怕这位皇子,便要对自己下手了。
明知杀子凶手,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王颜双拳紧握,指甲都已嵌入肉里,直至痛感传来,终是恢复了些许理智,恰也此时,余光瞥见锦衣公子双唇蠕动,耳中同时也响起公子传音入密之声。
“我知你报仇心切。。。但眼下无论这青衫之人是否杀你儿子的凶手,本皇子都答应你,待汴京事了,我都允你诛杀此人。。。如他不是杀你儿子的凶手,待我归晋,夺得大位,便举兵南下,踏平齐云,到时你想杀多少齐云人祭子,我也绝不阻拦。。。”
赫然抬首,再迎上锦衣目光,见他正微微点头,权衡再三,王颜终是咬牙俯首,对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青石重重点头。
得门主之命,青石这才微抬手掌。。。
顾萧心中暗惊,屋内老者竟不费丝毫力气,只一句话,便令金刀门众罢手,此人到底是何来历,这锦衣公子又是何身份。。。
青衫少年尚在苦思揣度,金刀门众已然纷纷收刀退却,锦衣公子满意收回目光,随即冲木屋方向,启步欲行,却在此时,听得屋内老者之声再传。
“且慢。”
锦衣闻声止步,抬首之时,面上已无先前成竹在胸之笑容,眸中顿满冷冽,开口之声虽轻,但却隐蕴杀意:“怎么。。。先生反悔了。”
木屋之中老者之声再传:“老夫所言,从不反悔。”
锦衣公子正欲再开口时,却闻老者提点之言传来:“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在江霖时,老夫所赠的三个锦囊?”
心中一凛,宗慎行这才想起,当日江霖萧府夜谈,临行之际,这位无双国士,的确赠了自己三个锦囊,伸手入怀,三个锦囊此刻正躺于怀中。
“公子归晋,会有三难,此三计,是公子心系天下之谢礼,不到万不得已,勿要打开,切记切记!”脑中回想起当日赠言,宗慎行赫然抬首,听得屋内老者之声再传。
“此地正是第一难。”
锦衣微怔,不由环视周遭,目光一一掠过在场众人面庞,心中暗自盘算,以自己如今一身本领,无论王颜与金刀门众人,还是那老者身旁的莽汉、少女,即便是这蒙面的青衫少年,宗慎行十分笃定,莫说要威胁到自己性命,便是留住自己,任何一人,即便他们齐齐出手,也无法做到。
从怀中抽出手来,一小小锦囊出现掌中,锦衣注视着掌心锦囊,罕见犹豫,片刻之后,终是打定心思,拆开系着‘壹’字的袋口,一张折卷信笺呈现眼前,探指入内,取于掌心,随后单手一展,只见寸余信笺已然摊平,一行蝇头小楷书写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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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师之难。”
瞧得四字,宗慎行低声浅笑,而后便是放声大笑,如若此前还一直保持着翩翩公子之姿,如今放声大笑之下,竟显些许癫狂之色,不知是笑得太过动容,还是自嘲当日竟会相信他的话,就连眼眸中都显出几分泪来。
“这。。。先生让我。。。让我如何相信。。。此地。。。哈哈哈。。。”
锦衣此时模样,与先前截然不同,不仅金刀门一众人等面面相觑,便是才将解了金刀围困的青衫少年亦觉诡异,不由将目光转向身旁霖儿,轻声开口:“这人是不是疯了。”
“疯了倒不至于。。。不过咱们倒是深陷其中了,你可想想,待会若那一行人赶来,咱们该如何脱身。”霖儿心中默默盘算时辰,自己三人先行一步赶来此地,唐九一行人即便慢行,此刻想来已距此地不远,这才低声提醒。
“金刀门与雁北之事有关,暗中勾结北晋,袭扰边关,即便今日不能除之,也当在汴京境内,了结他们,如放任他们离去,将来雁北百姓,恐免不了再受其害。”顾萧并未过多关注如同疯癫一般的锦衣公子,反是将目光望向那满目恨意的王颜,正当低声与霖儿交谈之际,却听得公子笑声更盛。
“宗。。。宗师之难。。。此地若有宗师。。。那也应是望离山上那。。。不过他若能下山,怕是我早已是个死人,先生这玩笑,实是开得。。。”
宗慎行拭去因大笑溢出眼角泪水,若不是顾念这位老人‘无双国士’之名,恐怕早已破口大骂对方是江湖骗子了,可言未止时,却赫然止住,只因听得林中步履之声渐渐响起。。。
赫然回首,正见身披黑色斗篷的三人在一鹤氅男子伴随行下,行出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