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洌暂时只能在老宅那个家里待着,随时准备接受传唤。
林淑在帮他联系出国的学校和中介公司,但他把自己的护照藏起来了,打算和家里犟到底。
他知道宋梨因会来找他,也知道从那声急刹车发生时,一切都会变得狼藉不堪。
只是他没想到,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宋梨因母亲。
樊苓皱着眉,从前厅的电梯里上到二楼的主卧门口。
房间门没关,里面窗户正对着庭院里的一棵银杏树。这块位置的楼盘都清净,物业做得利落,连树上残余的夏蝉都没有。
男生坐在一条椅子前漫无目的地发呆,一条长腿支着,弓身低颈。他背脊骨骼清晰,轮廓带着少年人应有的锋利和干净,却少了几分朝气。
樊苓站在门那,突然知道他那少了的几分朝气为什么这么熟悉,是宋梨因带给他的。
说不出什么时候起,明明才十几岁的宋梨因总时常耷着一双没什么精神气的眼皮。冷淡慵懒,对谁都是一副疏离的样子。
但现在这份冷漠和随意似乎从她身上转移了,因为谁也一目了然。
樊苓在这之前对许洌没有任何看法,对他名字眼熟也是因为高三下学期开始,这个名字频繁出现在年级大考排名的前几。
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对自己女儿失去了很多知心的了解。她不清楚宋梨因和这个男生之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清楚宋梨因钟意他什么,也不清楚他们的情感有多深刻。
许洌本以为是家里阿姨上楼送下午茶点,但那道影子在门口一直没动,他抬起头看过去。
樊苓开口:“我是宋梨因的妈妈。”
其实许洌没听见这话,只是下意识就觉得这应该是宋梨因母亲。他站起来找桌上的助听器戴好,问好道:“阿姨,您好。”
男生身量很高,腰窄腿长。看着瘦,但肌理有力。
樊苓盯着他耳朵那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和你父母刚才在楼下聊了会儿,他们能让我来见你,也说明我们双方是达成共识的。”
许洌似乎是怔了会儿,垂着眼。
达成共识就表示樊苓也是不同意他继续和宋梨因走一块儿的。在他们看来,肆意闯祸的是孩子,收拾烂摊子的却是家长。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想逆着来。”樊苓语气多了点疲惫,对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是没忍心说重话,“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进了t大,你会被多少人戳脊梁骨?这事儿没个两三年都不会消停。你比我女儿大一点,已经成年了吧。也该明白人站在高的地方,有些事做了,就不是一句‘清者自清’能轻易摆平的。”
半响,许洌艰涩开口:“她堂哥———”
“这个放心,宋朝不会再出现在我家里。我和她父亲准备离婚,其实年前就一直在闹,想着等她高考完了再说。”只是没想到宋梨因给她的惊吓更大,樊苓叹口气,“以后我会多看着她点。”
房间面积很大,但不空旷。
一面墙上是成堆的各种外语书籍和理科资料,并不算整齐,看得出常被翻阅。另一墙面上挂着两辆山地车、篮球球框和棒球棒,门上的海报也印着某著名球星的亲笔签名,边上还龙飞凤舞地跟着他自己的签名。
樊苓大概扫了一眼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子了,十几岁的小女孩,谁能不为这种类型着迷呢。
但她毕竟立场在那,做不了一个心软的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只盼着宋梨因能好。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也应该清楚。她现在就在楼下等着见你,你先给阿姨一个话吧。”
自己至亲的人是戳不到痛处的,因为太了解他们的底线手段就那样了。但换成其他人,反倒针针见血。
他什么也没做错,却要像一个犯错者那样抱歉地点头:“我知道了。”
楼梯口传来急匆匆往上赶过来的脚步声,许洌第一反应是把助听器摘了,很快塞进书桌抽屉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