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澍“哦”了一声:“那我进去找他们玩了哦,毛豆班的小朋友在哪儿?”
“中庭,别玩得太疯,不然他们吃不下晚饭。”
毛豆班的小孩子多在六七岁,正是能听懂些人话但还保留孩子气性的岁数。年纪小些的孩子习惯哭闹,年纪大些的孩子知道权澍的身份总会有些拘谨,这些年纪在上小一小二的孩子是和权澍最亲近的。
于是权澍哒哒哒地朝中庭跑过去,路上随手把头发往头上一扎,顶着一个乱糟糟的丸子就冲向孩子堆:“我来啦!”
小朋友们惊叹得此起彼伏:”哇,是大王!“”老虎来啦!“”不对,是母狮子呀!“”哈哈哈哈——”
在她身后,严深稳步走过去,看着权澍身上还穿着衬衫西裤,肩上却已经扛着个小朋友骑大马,嘴里是“突突突”的拟声词,故意东倒西歪地横冲直撞,仿佛一辆不甚聪明的人体坦克。
很难想象,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个人还坐在权氏顶层的办公室,听子公司的负责人一一报告。权氏每月第一周的报告人称上朝,是因为权澍在集团里仿佛皇帝,她对运作并不亲力亲为,但是每一次敲打提点,都让大小的产业精确有效地前进着。
严深看过她的许多张面孔。她在工作时大多平静,玩味,漫不经心。但是他最喜欢跟她一起来这里,看她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王,眼睛明亮,一直闹到头发披散在肩膀,鞋子踢掉,哈哈大笑。
那样的场景他见过几次,让他想到自由的海风,和快乐的野生动物。
他看着她,想就那么走过去,直直把她抱起来举高了,再抬头看着她。
“谁想得到呢?传闻中的母夜叉权二,原来长得这么漂亮。”
严深的身边传来一道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想象。严深花了一秒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旋即饱含慍怒地看了过去。
他人高大,长得又不好相与,普通人看了他一般都会害怕。然而说话人完全没有退缩的样子,只笑眯眯道:“怎么这个表情?我这是在夸她呀。”
发话人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比严深矮了少许,年龄顶多二十出头,手脚肩宽都是成年人的模样,样貌和声音里却带着些难以掩饰的少年气。他顶着一头耀眼的,漂染得毫无杂色的银发,左右耳都打了耳钉,一张脸孔有种甜美又清爽的帅气,像是从哪里走出来的偶像。
严深觉得这张脸和这个发色眼熟,迅速地在记忆里过了一遍,得出了某个名字。原先想要发作的怒气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冷冷道:“门外那辆迈凯轮是你的?”
“是啊,好看吗?它叫Luna,因为月亮就是黄色的嘛。”
“……不知道汤家的小少爷来这里有何贵干?”
“大学里要求做志愿者,我看这里条件好,就选了这里了。”汤柏轩耸了耸肩:“结果陈嬷嬷收了我五十万的停车费。好贵哦,和权家有关的,上下都心黑。”
男孩嘴上在抱怨,嘴角的笑却一直没放下过,眼神也不多在严深身上停留,而是挪到了中庭笑闹声的来源。他颇有兴致地说:“好不容易见到真人,我也去和大名鼎鼎的权二打个招呼吧。”
汤柏轩哼着小曲走向权澍的方向,严深的眼神晦暗,将拳头握紧了。
……
“姐姐饶命,饶命,哈哈哈,不要,哎呀……”
此时权澍已经从坦克的身份中退役,并在和毛豆班小朋友的挠痒痒大赛中大获全胜。她颇有些自豪地盘腿坐在地上,一位小朋友气喘吁吁地拍拍胸脯,然后“啪嗒”一声仰倒在了她的腿上:“休息,让我休息一下……”
权澍捏她的脸蛋,像捏一块发酵中的面团。小朋友被她揉得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但是也不反抗,只是含混又奶声奶气地说:”姐姐,那个,呜啊,以前那个哥哥,呜啊,怎么不来了呀?呜啊。”
权澍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头也没回地指了指身后:“后面站着呢,你想跟他玩啊?”
“不是那个长得很凶的叔叔,我说的是哥哥,那个好看的哥哥……”
权澍垂眼看了看小朋友的脸,笑了一下:“他工作忙着呢。怎么,他干什么让你这么惦记他?他长得帅,我也不丑啊。”
“不是啦,我想和他玩,因为他很弱嘛……”小朋友“哎呀”一声,“你太厉害了,我比不过你嘛。”
权澍回想,好像是这个样子。容照景和她一起来的时候,总害怕控制不了力气弄伤孩子,只能像棵桉树一般呆呆站着,身上挂满了树袋熊一般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