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酒尘这么说,程野秋第一反应是诧异:“你吃了我的飨血兰?”
宋酒尘摇摇头,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不是服下,是种植。”
摘下面具之后程野秋菜发现,宋酒尘的眉心印着三片宛如花瓣一般的嫣红印记,艳丽如女子,将宋酒尘本就出尘的容颜衬托得更加绝美。
这还不算,宋酒尘拉开衣襟,让程野秋看到他的胸膛。
宋酒尘的胸口,浮现出青色的脉络印记,自下腹延伸至喉间,中间分叉舒展,就好像……一株植物的叶片。
再结合宋酒尘眉心的印记与头发,愈发显得宋酒尘宛如一株活生生的花,甚至有些诡异。
宋酒尘平静地道:“飨血兰依然活着,与我融为一体,根扎在我的金丹内、经脉便是枝叶,如今我便是飨血兰,飨血兰便是我——程师弟若是不信,可以用灵识一探究竟。”
程野秋慢慢领悟到宋酒尘话中的含义,脸色悚然一变:“你疯了?”
与其说宋酒尘和飨血兰融为一体,倒不如说宋酒尘在以自己的躯体做花田、种植飨血兰!
程野秋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邪道功法!
就连胡萝卜都惊骇地道:“我倒是听说过,剑仙大人还在的时候,便试验过类似的法门。将灵花种在天魔的血肉中,借灵花之力净化天魔、借天魔之力滋养灵花,最后把完全成长的灵花和天魔一起炼丹……但是哪有人把灵花种在自己体内的,这不是活生生绝自己的道途吗!”
天地灵物自有其理,灵花灵草比同境界的修士其实更加珍贵、更加残酷。
便如天星骨这种天然和程野秋融为一体的灵根,都将程野秋的修炼速度拖延了不知道多少倍,强行将灵花种在体内,要付出比程野秋供养天星骨更高的代价、却未必能有和天星骨同等的收益。
宋酒尘看到程野秋的震惊,眉眼间甚至染上了一丝愉悦,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我曾经想过许多次,到底我该如何弥补前世对程师弟的伤害……最后的结论是,无论如何,程师弟的伤害都已经造成了。我空谈弥补,不过是让程师弟再次回忆过去的痛苦罢了。”
他真的能理解程野秋前世两百年间的疼痛吗?
加害者无论怎样共情受害者,说到底都只是站在安全区域自以为是的自我感动而已。
难怪程野秋不相信他,就连宋酒尘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所以,宋酒尘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前世程野秋承受过的痛苦,如今他亲手再施加给自己。
两世的记忆让宋酒尘知晓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这门种灵根于己身的法门,还是他后来打上煌宫之后找到的魔道功法。
自然,魔修是将天地灵根种在别人身体里,最后自己收割成果;宋酒尘却种在自己体内。
剖开自己的血肉,将一株活生生的飨血兰放进去,让根扎在金丹内、让枝叶在经脉内生长、让花苞与头颅融为一体……哪怕已经稳定在金丹境界,那强烈的排异反应都让宋酒尘感受到无比的痛苦,移植成功的那一天,他疼得将自己的腿抓出血,挑了几个魔修聚集地杀得忘我,才没让自己疯掉。
甚至融合成功的现在,宋酒尘依然时不时能感到来自躯体和灵魂的疼痛。
宋酒尘不怕疼痛。
他只怕程野秋不接受。
躯体的痛苦他可以复制,心灵的痛苦他如何复制?
程野秋前世对他如此信任、如此憧憬,却被他亲手毁了。两百年漫漫的长夜中,程师弟有过多少绝望与挣扎,他甚至不敢去想。
宋酒尘过去向来谋定而后动,至少有七八分把握才敢动手。
唯独这一次,程野秋愿不愿意“用”现在的他,他半分把握也无。
可他义无反顾。
要说为什么……
“为什么?”
面对程野秋的问题,宋酒尘轻轻吐了口气,压下自丹田绵延至头颅的疼痛,微微笑道:“因为这就是我的道——程师弟,这一次,你便是我的道。”
哪怕这条道可能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哪怕因此他的道途、他的一切都尽归于他人之手,他也绝不后悔。
……
北海的浪花拍打在星塔底部,天边已出现了一缕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