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皇嫂如此喜爱,是朕之幸事。”
“啊……”相雪露瞬间怔愣住了,“这是……陛下送我的?”她卡壳了一会儿,才问出来。
或许是因为这信息来得太过突然,说话的时候,她第一次忘了自称臣妇。
好在慕容曜并未介意,他挑眉道:“当年皇嫂与皇兄大婚,朕想着一边是朕的皇兄,一边是朕之旧友,太后甥女,便精选了一批礼物,命人送至了晋王府。”
“贺二位新婚大喜。”
相雪露觉得慕容曜这句话味道有些怪怪的,但抬首见他笑容浅淡,又直言自己多心。
“所幸,朕的眼光恰合皇嫂心意,看来未曾送错。”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看着虚空,难得地带上了一些感怀过去的温柔。
没想到,旁人眼中尊贵漠冷,杀伐果断,难以接近的陛下是一个如此念旧的人,她在心里如此感叹道,连她一个曾在宫中见面不多的人都能被称为他的旧友,得他如此相待。
慕容曜没有漏过相雪露方才脸上出现的空茫之色:“怎么,皇兄未与你说过?”
相雪露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想必陛下已经看出她的异常,便是她隐瞒事实,也会被洞悉。
“王爷只是有一天将它给了我,并未多说其他的话。”
回想起来从前的细节,慕容昀确实没有明确说过这是他送的,不过她当时并未注意。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颇为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这句话会触怒了帝王。
毕竟,将天子所赠之物刻意隐瞒,多少有些不敬。
但慕容曜面上并未露出明显的不豫,只是淡淡说道:“皇兄想必也是有所考虑。”
他这句话说的太过难辨喜怒,相雪露猜不透他的心思,未敢贸然接话。
只听他接着道:“不过它显然,很衬皇嫂,丽质佳人,当配以丽饰,容光滟滟,若清水之芙蕖。”
慕容曜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上了相雪露所熟悉的浅淡笑意,仿佛只是纯粹的赞叹,最简单的欣赏。
她甚至不好因此做出扭捏之态,只能将被角不动声色地往上拉了拉,掩住了耳后偷偷升起的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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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在被窝里躺久了便会惫懒成性,这一日,相雪露都没下过马车,最多在躺疼了背的时候,半坐起来,靠在马车背上,看看窗外的风景,吃吃小食。
时光似乎就这样容易地消遣过去了。
因着日夜兼程,当日晚上便入了京城,相雪露本欲先回王府,慕容曜却说太后思她过甚,十分想见她一面。
于是就随着入了宫。
直到身侧映出正红色的宫墙,舆辇下方是绵延到尽头的青灰宫砖,她才回味过来,只觉得这几天的经历真是恍然如梦。
一路畅通,到了宁寿宫中,太后似乎在前殿等待了她许久,她初一踏入,太后便快步走上来,握住了她的双手。
“路上听闻你遇到了险事,哀家那日差点睡不着觉,还好你平安回来了。”几日不见,太后似乎又苍老了几分,保养得宜的鬓边竟也生起了一丝白发。
见太后如此担忧,相雪露本因半路中断行程而升起的不安也尽数散去。
“以后雪露不会轻易离开京城,离开您了,所幸日后也无需操持过多府务,自夫君离开后,便想着遣散些人员,也省得闲置在那,平白浪费开支。”
“今生大概便是如此过了,不过一人倒也颇好自得其乐,反而可以更好地侍奉您和祖父,这大概是雪露毕生之愿了。”
她平静地讲述着这些话,偶还露出几分真心的欢喜出来。
太后却看得颇不是滋味。
她沉顿了片刻,缓缓开口:“雪露,人生还长,你也还年轻……”
“往后会发生什么,会过怎样的人生,现在下定语,还为时尚早。”
“就算你是皇室孀妇,也并不意味就没有可以重新选择的未来。”
相雪露听清太后的话后,怔了须臾,才摇头道:“姨母,怎么会呢?雪露若是寻常孀妇,或许可以有别的人生。”
“但是嫁入了皇家,许多许多事,就变为了不得已。□□皇帝的祖训里原本有让皇族外媳殉葬之制,今上仁慈,废除了此律,雪露得以苟命,已属大幸,实不敢奢求过多。”
“至于其他的,更是从未想过,再者,经了一次姻缘,已是尝过世间甘苦,对寻常夫妇之情,再无期盼,余生侍奉姨母,祖父左右,已是幸之所甚。”
见她如此情态,太后低叹了一口气:“雪露,你的人生还长啊……许多事情,说不准的。”
“正如你所说的一样,许多事情,往往是我们现在无法预料的,但是又不得已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