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编恰时抬起手腕看看表:“哎呀,周主任还有个会要开呢,我们这就告辞吧。谌过,咱们以后有空就多沟通,社里很看好这个项目呢。”
见对方起身,谌过也跟着起来大大方方地送客:“那太好了,今天能认识林编和周主任真挺开心的。就是都到家门口了也没上去看看有点遗憾。”
周主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下次吧,约上谌老师,咱们一起去你的工作室坐坐。”
“那可说定了啊,等我爸回来,林编和周主任可一定得来!”
三个人说着话就到了咖啡馆门口,林编大咧咧地挥挥手:“别送了。不过,你要是工作压力大的话,我推荐你去个地方放松一下,环境很好,聚集不少年轻人,地址我发你微信!”
谌过谢过两位女士,目送着她们的车子启动才收回视线,打开微信收到一个定位,是一间名叫“臧心”的酒吧。
致命绞索
酒吧进门有一挂超大的风铃,来人几乎都会拨一下,铃音清脆动听。继续往下走三级台阶才进厅里,里面光线氤氲,比起一般酒吧的昏暗模样来说,更像那种很有氛围感的餐厅。
谌过一眼看见倚在吧台前的周主任正在手指飞速地戳着手机,旁边放了一束墨绿色纸扎着的葵花,配花是一大把簇拥着的满天星。
她正要过去打招呼,周主任忽然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笑着跟她挥了挥手。
“周主任,好巧,没想到我头一回来就碰见你。”她也在吧台边坐下,在周主任熄屏前看到她的手机壁纸是一个粉嘟嘟的小宝宝,一看就不是网图,是那种日常拍摄的生活照。
心里诧异一瞬,又瞬时平静下来。
挺好的,是个直的。
“是挺巧,我只在周五来。”周主任笑答。
她随手点了杯酒,又见周主任抬腕看了看表。
“周主任赶时间吗?”她问。
“那倒没有,在等一个小朋友,”周主任浅浅啜饮一口,目光转向空着的小舞台上,那里放着一架三角钢琴,“那小朋友像我的一个故人,会弹钢琴、吉他,唱歌很好听。虽然年纪很小,但会弹唱很多老歌,跟个人工点歌台似的,很有范儿。”
谌过对这儿的一眼印象挺好,也随口附和道:“林编还挺会挑地方。”
“这酒吧之前差点倒闭,林编是个急性子,见不得老板那半死不活不上心的样儿,总嚷嚷着以后再也不来了,看着揪心。”周主任轻轻地笑了,“但就是因为那个弹琴的小朋友,一直舍不得。”
谌过来了兴趣:“周主任说得我好奇心都出来了,半死不活的老板,超有范儿的钢琴手,似乎很特别。”
周主任手机又震,她拿起来一边快速回消息,一边跟谌过随意地聊:“这间酒吧对我来说也很有趣。我从前在原城工作,有一个经营酒吧的朋友叫黄莺。到良首后,恰巧这间酒吧的老板叫春鹂,你说巧不巧?”
谌过抿了一口酒点点头:“确实巧,有意思。”
周主任又道:“主要是这间酒吧最早的时候叫‘烧’,后来失火过一次,然后又改名叫‘浸’,结果门口的消防栓爆了把这儿淹了。”
谌过差点一口把自己呛死,感觉有点匪夷所思:“不会吧,那这老板都没想过换个地方么,做生意的人都很讲究风水,她跟这地儿明显相冲啊。”
周主任也摇着头笑了笑:“谁知道呢,后来这酒吧就改名叫‘臧心’,挺好的,暂时还没出问题。哦,春鹂姓臧。”
说话间,酒吧大门口的风铃响动,周主任抬眉轻笑,双眸明亮如星:“来了。”
谌过抬眸过去,一时间愣在那里,整个人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慢慢走进来的那两个人,虽然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那种面无表情的冷漠和淡定,但心里已然阵阵嗡鸣。
那不是关衡和关佳颜么。
关家兄妹一进来,那个神秘的半死不活的酒吧老板也从吧台后面的一道门里出来,紧走两步从关衡手里把关佳颜接走,面色欢喜:“咦,颜颜今天情绪好像很好呢。”
关衡自然看见谌过了,隔着几个人默默地跟她颔首示意后跟着老板和关佳颜一起进了吧台后面的那道门。
她追着几个人的背影看,听见关佳颜笑着叫了一句春鹂姐,还乐呵呵地跟酒保打了招呼。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甚至都发现不了那孩子是个盲人。
她低头嗤笑一声,她怎么敢的啊,脑子昏了吧,竟然真以为那小孩儿非她不可。
她恍然清醒过来,惊觉自己掉进了关家兄妹的情感陷阱里。当哥的口口声声说妹妹只有见了她才像个人样,妹妹则像个菟丝花一样紧追不舍地缠着她。
菟丝花是什么?
人都以为菟丝花是柔弱不堪的寄生物,但菟丝花的真面目是魔鬼的丝线,是缠上就绝无可能逃脱的致命绞索……
周主任勾勾手叫酒保把花拿去,继而偏头支着脸颊看着脸色发白的谌过:“怎么,认识啊?”
谌过一时惘然,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卡了壳,只默默地喝了口酒。
岂料周主任抿了一口酒微微一笑:“那就不止是认识。”
谌过心里骤然一闪,想到周主任刚才说那小朋友像她一个故人的神情,脑子里当即红灯闪烁,忍不住狐疑地看了周主任一眼。
恰逢春鹂引着关佳颜从后台出来上了小舞台,关佳颜在琴凳上坐定,开始弹奏舒伯特的《小夜曲》。关衡则踩着舒缓悠扬的调子绕出吧台在谌过身边坐下,两个人都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琴声,外人看来还以为他们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