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佳颜又把话题拽回去:“其实你们眼睛好的也一样能分辨出来,只是不需要罢了。
谌过终于反问:“那为什么不跟你哥说?”
关佳颜平静道:“太多了。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全部开除?他们只要尽到员工的本分就好了,再招进来的新员工就不会说了吗?”
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两句也不会咬掉她一块肉,又能怎样呢?
谌过紧紧地抿着唇,把许多想蹦出来的脏话都咽进肚子里。
关佳颜听不到谌过的反馈,又刻意地追着补两句:“刚开始听到他们说我命好的时候,我都要气炸了。”
“后来就麻木了,人家说我命好,怎么不算呢?我要是生到穷人家,可不得去盲人按摩店打工么,谁也没说错。”
谌过终于忍无可忍地低斥一声:“不要说了。”
关佳颜即刻闭嘴,瞬间意识到自己太过了,于是就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之后,她甚至开始后悔,明明知道谌过心软,偏偏这样毫不留情地去攻击她的弱点,用自己早已麻木的所谓伤痕去恶意地刺痛她的心,是不是太恶劣了?
两个人沉默着至少走了五公里才再次在道边的长椅上坐下,关佳颜怯怯地拽着谌过的手腕摆了摆:“谌老板,你别不开心啊,我虽然一直接受不了自己失明的事实,但对那些难听话早就免疫了。”
谌过默默地拧开瓶盖把水递过去:“喝点水。”
关佳颜接过瓶子喝了几口,谌过又伸手过来把瓶子拿走。
“你让我很意外,”关佳颜摸着皮包上的羊毛卷,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着,“这种事儿说给别人听,也就是唏嘘几句。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往心里去,你这样,让我心里生出一种错觉,就觉得你跟我妈妈、跟我哥哥,是一样的。”
他们是作为亲人在爱我,为我的不幸而痛彻心扉。
那你呢?
你这么痛,对我又是怎样的感情?
谌过靠在椅背上瞭望着远处河面上的两艘皮划艇,一艘似乎是教练艇,正在比划着跟队员说些什么。
两只白鹭悠然飞过,像在蓝色的天穹下划过一笔蘸水的虚线,很快便消散了。
她偏头看看关佳颜,小孩儿因为走路太久出了许多汗,脸颊红扑扑的,正伸手捶打着小腿。
“照咱们现在的速度,六七点差不多能到终点,你还行吗?”谌过直接去关佳颜包里倒了两枚薄荷片含着。
“能行,有你陪着我,再走一夜也行,”关佳颜嘻嘻笑着张开嘴,“你是不是在吃薄荷片,我也要。”
谌过像投喂金鱼一样给她投了两片,接着就听见两个人口中传来如出一辙的“咯嘣咯嘣”的咀嚼声。
这俩人,都直接把薄荷片给嚼了,接着一口水送下去,一直凉到胃里。
走着走着阴了大半天的天突然晴了,太阳照得人浑身发烫,汗如雨下,关佳颜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