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等待中,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一切,所留下的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执念,与无尽的茫然。硕大的乌鸦,目光迷离的看向自己的翅膀,轻轻挥动,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就好像,不应该是这样一般。他已经太久没有跟其他生命进行过交流,语言也变得生涩无比,连乌鸦特有的鸣叫也早已忘记。空荡的世界再度迎来变化,裸露在外的焦炭也在自然的腐蚀下,消散不见,曾经东方无尽的大海,此刻也只剩下干裂的河床,也不知那些海水流到哪里,再也见不到。他站在裂痕光滑的山崖上,眺望无尽的远方,迷离的目光中不知在想什么。“我。”“究竟在做什么呢?”“这里,又是哪里呢?”诸多问题从他的内心涌起,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于连为什么会这么想都无法理解。恍惚间,不知是长久的孤独让他产生了幻觉,还是次方世界出现出多年以前的幻影,猩红的眼瞳中,倒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他远在天边,只有一个小小的轮廓,虚幻而又飘渺,可在乌鸦的眼瞳中却又是如此熟悉,那是一个背影,那个背影并不高大,有些消瘦,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对方的容貌,样子也有些奇怪,双腿站立,穿着奇怪的服饰,给乌鸦一种模糊而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多年以前他也见到过这样的场景。漆黑的乌鸦张开翅膀,扇动,飞入天空,用极快的速度向背影那里飞去。可不论飞翔多久,那道身影与自己的距离依然毫无变化,就好像,自己在靠近的同时,对方也在不断远离。不知飞翔多久,季末感到有些疲惫,他从空中落下,目光死死盯着远端的那道身影,对方弯下腰,好像从地面摘起什么,放到鼻子前,轻轻嗅着。季末看着那道身影的动作,茫然地歪了歪头,无法理解对方在这破碎的世界中在做什么事情。被飞灰覆盖的地面上还有其他的存在吗?这个世界季末不知道扫视过多少遍,所残留的只有破碎的残痕,在没有一丝与美相关的事物。季末的目光逐渐从那道身影抽离,他扫视四周,却早已看不到自己呆着的山崖,所有的便是无尽的干裂河床,偶尔还会看到如深渊一般的裂口,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其中。长久的追逐中,季末也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尽管此刻他的灵智已经在长久的孤寂中消磨殆尽,但看着远在天边的身影,凭借直觉,他还是感觉到这其中有着一丝不寻常。“可这是为什么呢?”生锈的大脑逐渐运转,遥远而又僵硬的猜测浮现于脑海。“破碎的世界,多年以来都再无生命,为什么会出现一道身影?”“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思索地乌鸦歪了歪头,“可幻觉,又是什么?”太多的词语他可以回忆起,但忘记了其蕴含的意思。这一次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远方的身影,对方的背影依旧忙碌,他的意识向那散发,却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也就是说,他所期望的同伴,再一次被下达了死刑,盖棺定论,那里,什么都没有,即便有,也不过是残存于世间的一道幻影,虚幻而又飘渺。他再一次失落,硕大的身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一旁。他抬起翅膀,茫然地放在胸前,做着奇怪的动作。“这是什么?”怪异的感受涌现在他的心头,有些哽咽,沉闷,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挪不开,也放不下,仔细想想,连那块石头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孩子,在迷茫吗?”朦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乌鸦呆滞的身体仿若触电一般轻微抽搐,他茫然地转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身影,像是被吓到一般,他往前爬了几步,然后转过身子,看向那道身影。那道身影虚幻而又飘渺,既像孩童,又像青年,偶尔还会变化成壮年,就像无数个身影强行叠加到一块,不停变换,声音也从稚嫩变得苍老,唯一不变的是语气中近乎溢出的温柔。“孩子,在难过吗?”乌鸦眼神迷离,不知所措的看向他,细长的鸟喙,张开又闭上,漫长的等待中,他忘记了该如何开口,突如其来的变换也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此刻的他不知道是该喜悦,还是难过。他不断歪着头,心中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抒发。他想开口,想要交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对方,又担心虚幻的身影下一刻消散不见,多种情绪,多种言语汇聚到一块,让他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到最后,只能陷入沉默。只是那目光从未曾幻影的身上离去,贪婪的注视着他,一刻都不愿偏移,这是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听到的其他生命的声音,如此珍贵。宛若漆黑无光的夜空中第一盏烛火,微弱,却已足够。虚幻的身影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他温柔的目光轻轻扫视季末的身躯,宛若慈祥的父亲。他并未打破沉默,也没对季末的视线感到厌恶,他无法靠近,却也不曾远离,就好像一直都在这里。“孩子,不要恐慌,也不要害怕。”“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四季轮转,冬日也会结束,新的春天总会到来。”他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束麦穗,上面沾着水滴,他挥舞着麦穗,水珠在空中划落,打到季末的脸颊,温暖而又炙热。虚幻的身影向前靠近,似乎要打破现在的局面,细长的麦穗从他的掌心延展,轻轻点到季末的额头,骤然间,天地倒转,死寂的世界再度迎来狂风,洁白的云不知从何处被大风刮来,地面覆盖的飞灰,也在大风的吹拂下远行。一瞬间,季末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破碎的天空迎来新的烈阳,枯败的世界再度注入新的生命,消散的灵气再度沸腾。:()重生没记忆,那我不白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