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索性先给这些人打上叛民的由头,这样就能粉饰他们对东夷做出的种种暴行。
在前世的时候,沈玉竹身处深宫,他也曾如陈泽那样以为,天下都如同繁华的京城的那般,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他以为父皇治理下的国家和平安定,以为那些不幸都是虎视眈眈的四境带来的。
可原来不是这样啊,根本就是反了。
沈玉竹坐在椅子上发呆,手里捧着的热茶早已凉透。
拓跋苍木忍不住伸手给他将茶杯拿走,“殿下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在想今日陈泽说的那些事。”沈玉竹缓缓眨了眨眼。
拓跋苍木看到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猜到了他在想陈泽说的那些话。
“殿下,陈泽那些话都是故意说与你听的,他知道你会在意,所以说出这些话想要扰乱你的心神。”
“可是确有此事,不是么?”沈玉竹眉头微蹙,“他们这样做是在逼着东夷谋反。”
东夷一旦谋反,朝廷便有了除掉叛民的理由,而这件事,很有可能会让与东夷邻近的北狄去做。
这样不止可以除掉东夷这个隐患,还能使实力最强的北狄元气大伤。
沈玉竹越想越心惊,朝廷还真是计谋深远,可这些真的是他记忆中那位和蔼的父皇做的吗?
*
沈玉竹蹙起的眉头被拓跋苍木用手指抚平。
陈泽的目的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发现他不好拉拢便打算从殿下身上下功夫。
对于陈泽利用了沈玉竹的良善这点,拓跋苍木很生气。
但看到沈玉竹如此真心实意为东夷忧心的样子,拓跋苍木又有些心软。
他的殿下太过善良,若是没有他在身边护着该怎么办。
“不必忧心,现在陈泽需要做的只是治理好东夷,至于其他,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拓跋苍木抚过沈玉竹眉心的指尖滑落到他的脸颊边。
“只要陈泽治理得当,东夷成为一个人人都向往的自由之地,那时候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百姓愿意过来,久而久之,放逐之地的名声不攻自破。”
沈玉竹仰头看他,黑眸在烛火下亮晶晶的,“拓跋苍木,你是打算帮陈泽了吗?”
拓跋苍木眼底滑过一抹嫌弃之色,他原本是不打算搭理陈泽的。
但奈何若是他不管,沈玉竹就会一直为此烦恼,他知道自家殿下聪明,但有些事只有统领过一方的人才知该如何做。
若是沈玉竹整日为东夷这点事担忧,劳心劳力,折损了寿命怎么办?
“嗯。”拓跋苍木收回滑过对方脸颊的手指,细腻的触感还残留在指腹,让人不由得心猿意马。
看到沈玉竹脸上的笑意,他心里还是不大痛快,出口的话语也颇有些拈酸的意味。
“我帮了他,殿下很开心吗?”
沈玉竹摇头失笑,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为了你愿意帮陈泽开心,我是因为你。”
“因为我?”拓跋苍木难得茫然,这是何意?
“以往我总觉得你似乎只在意北狄,但对北狄更多的也是报恩与责任。”
沈玉竹犹豫片刻,还是坦然地看向拓跋苍木,“你好像并不在乎北狄之外的人和事,我有些……担心你。”
他一直觉得拓跋苍木与这世间的联系太少。
他想让拓跋苍木能多几分人情味,对世间多一些留念。
拓跋苍木的侧脸藏匿在烛火照不到的阴暗处。
连他也没发现,他看向沈玉竹的眼神专注温柔到不可思议。
殿下果然是笨蛋,他现在分明也不在乎,他只是有了想要在乎的人。
他对这世间唯一的留念,他多愁善感的柔弱妻子。
他想将对方拆骨入腹犹觉得不满足,他不想要殿下的怜惜了,他想要更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