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吗?倒在地上的东夷百姓,还有那位老人家,都是我的错,我太不谨慎了,明知道最近危险,我还出去给他们发放粮食,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
他声音哽咽反复重复,“是我的错”
玄弈蹙眉看着他,“公子,这不是你的错。”
陈泽不再言语,只是摇头。
北狄骑兵已到,所有人皆被伏诛。
陈泽赶回去的时候,那老大爷还剩一口气,此时正仰头望着天边笑。
陈泽跪坐在他身边,医者诊治后对他摇头,已经没救了,现在只是回光返照。
陈泽浑身发冷,那老大爷收回目光,眯眼看着他,“你来啦,大小伙子的,哭什么,我原本也就没几日活头了。”
“我这一辈子,颠沛流离,最怕的就是死而有憾,家里人都走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我救了你,我觉得值,也没什么遗憾了一直都忘了对你说,谢谢你的照顾”
老人又抬头看向天边,浑浊的眼珠最终黯淡无光。
陈泽沉默地为他合眼,盖上草席。
风沙扬起,遮盖了地上的一切血污。
陈泽站起身,循着老人死前的望着的方向看去,那原来是他家乡的方向。
可惜他还是没办法,带这些东夷百姓回家。
陈泽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随后又缓缓松开,“走,把这些人押下去审问。”
地牢中,陈泽还穿着那身沾染上血迹的衣衫,这几个被抓的人一个比一个嘴硬。
陈泽将长鞭递给玄弈,“继续审,我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能有多硬。”
玄弈接过鞭子,看着陈泽冰冷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点头,“遵命。”
从地牢出来后,陈泽在外面随意走着,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就只是漫无目的地走。
最终他脚步站定,环顾四周,茫然地想,为什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会觉得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东夷?他是谁啊,不过是个流犯,他又为什么会觉得他就能改了这世道?
明明他站在太阳下,为何会浑身发冷?
陈泽站在原地,烈日当空,他仿佛能听见心中笃信的那把能披荆斩棘、斩出前路的剑在一寸寸断裂。
为何死得不是他?
*
“陈泽。”
听见有人唤他,陈泽麻木地转身,看到沈玉竹目光担忧地向他走来。
陈泽喉间干涩,突然说道,“殿下,拓跋苍木说得不错,我的确不适合做东夷的首领。”
沈玉竹触及到他几乎空白的眼神和随时会倒下的身体,忍不住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用力握住。
“陈泽,振作起来,除了你,没人能做东夷的首领,你得给自己成长的时间。”
“为什么?我明明就是个傻到透顶的庸人,我什么也做不到。”
陈泽抬眼,像是认命,又像是想要急于寻求一个答案。
“因为只有你敢改变东夷。”
沈玉竹直直地看向他,并不锐利的眼神却像是针尖般刺进陈泽的心里,与那把即将碎裂的剑发出哀鸣般的撞击声。
“你无知无畏,你看不惯这世道,你想改了这世道,那就站起来去做这件事,你是傻,但没有你这样的傻子,这世道永远也不会改变!陈泽,东夷的百姓都在等着你。”
这世道需要他这样的傻子。
碎剑重组,心剑已成。
陈泽看着衣衫上的血迹,伸手拂过,好啊,那他要试试,能不能翻了这天。
*
沈玉竹和陈泽告别后走到巷口,拓跋苍木正靠着墙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