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沉重,必须要有人帮忙扶起这具身躯——“若叶——”不对,若叶已经去了明间御前那儿,那今夜服饰的侍女是哪位?到底是哪位,已经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了,或者说他回忆不起来任何一位其他的侍女的名字。不,我已经不是人类了。鬼舞辻无惨猛然睁开眼,背后的湿凉感提醒他居然出汗了。他正躺在一张柔软的白色大床上,床四角的白色帷幔被系起。这种纯白的床单被褥鬼舞辻无惨很熟悉,建好的公馆内经常会统一使用这种进口的纯色套件。他从床上坐起,赤着脚落在了地板上,铁链被牵动的声音哗哗作响,他皱起眉头,想要扯断这系于他脚腕上的铁链。这铁链不过是普通的货色,从杂货铺就能买到,鬼舞辻无惨居然无法将之破坏。他的力量衰弱到连形态都无法变化,鬼舞辻无惨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将自己这条腿折断,他根本长不出新的腿。“我的力量——我的力量啊!”鬼舞辻无惨无法接受现实,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他踢直了腿,一张纸条从他的脚镣里掉了出来,他捡起来一看:【见字如面,无惨。你的力量并没有消失,是我将你安排在这里,这里并没有其他人,你没有危险。在这里等我回来。泷若叶】“她没有离开。”鬼舞辻无惨扶住了额头,反复地看这张纸条上的每一个字,“哈哈哈她没有离开,她放不下我,她的心里有我!”他不再去计较铁链,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这似乎是一座公馆的阁楼,开出一扇漂亮的拱形大窗,光线从这扇大窗涌入,充满了阁楼。居然不把窗帘拉起来,鬼舞辻无惨站在了窗边,心中嘀咕道。这果然是一座公馆,估计才刚刚投入使用,下面是一片萧瑟的泛黄的草地,道路干净而没有人气,也没有汽车的车辙,俯视而下的公馆看着倒是很精致雅观。幸亏今天是阴天,鬼舞辻无惨才能这么大胆地向窗外窥探。想到这里是泷若叶的地方,那窗帘她应该是故意没有拉上的。毕竟她从千年前就有预测风雨之能,自然能提前安排,反倒是鬼舞辻无惨至今没有寻到能像她那样能准确地观风测雨之人。不过泷若叶现在回来了,我也能够未雨绸缪,放心地在没有日光的白天出行。鬼舞辻无惨心中暗想道,却没想过要将泷若叶关入笼子的自己却被泷若叶给囚禁了起来。只要想到能和泷若叶在一起,鬼舞辻无惨的心中就一片舒畅,他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泷若叶不可能关着他一辈子,他不觉得这是泷若叶对他的束缚。假使她能进一步接纳他,那么再示弱一些也无妨。铁链很长,鬼舞辻无惨打开阁楼的门,向楼下走去。所有的窗帘都被拉起,明亮的光线照耀着公馆古典厚重的西式家具,显出其崭新而又洁净的气派来。一般这样三层楼的公馆,都会配备一个管家和至少三名女仆,可这座窗明几净的公馆,现在看来只有鬼舞辻无惨一人,并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仿佛是一件刚刚拆封的商品。这应该是若叶刚刚买下或者租下的成品公馆,鬼舞辻无惨这样想道。泷若叶推开了正门,就看见了站在一楼大厅的无惨:“无惨,中午好,昨晚睡得怎么样?”看来只是睡了一晚,并没有连睡几天。鬼舞辻无惨答道:“不太好,以及中午好。这个能给我解了吗?”他指了一下脚镣。“现在不可以。”“这是对我的考验吧,真是拿你没办法。”那身处劣势,可以任人拿捏的鬼舞辻无惨,却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坦然自若,甚至露出自得的骄傲神情。泷若叶暗自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自己,换做任何一人,恐怕鬼舞辻无惨都要惊慌失措、怒不可遏了吧。泷若叶将手上抱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走近了鬼舞辻无惨。鬼舞辻无惨没有穿鞋,走在大理石地砖上像猫一样安静,他并不畏惧泷若叶的靠近,但是觉得很有趣,泷若叶靠近他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一直靠到了墙壁上,掌心贴向了映着蔷薇花图案的墙纸。泷若叶的手肘靠在了墙上,将鬼舞辻无惨拘禁在了她围成的这块狭小空间里:“无惨,你真的不怕你会死在我的手上吗?”“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想要杀死你。这是我早就想好的事情。”鬼舞辻无惨却是从自己说起,他从泷若叶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曾经我混入见习巫女的队伍,进入伊势神宫与你相见,你委托给我寻找奸细的任务。我自认为是我在保护你,其实被保护的人是我。我被卷入漩涡而不知,心思敏捷的你在看到我第一眼就下定了决心吧。如若是和你在一起,将思考全部交给你,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