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颖嘉扯下他蒙半张脸的帕子,问,“你谁啊?”
“要你管!”卫颖嘉死不松手,小孩儿当即立断给了卫颖嘉的手腕子一口,卫颖嘉吃痛放开,小孩儿撒腿跑没影儿了,就剩卫颖嘉手里一方素蓝丝帕,一角绣了个小小的“安”字。
第二次见面是凤景南被镇南王过继为嗣子,镇南王府设宴以贺。
镇南王府也怪,权势滔天,硬是无嗣。不只这一代镇南王如此,实则代代如此,没孩子,只得过继,由于镇南王府势大,都是挑皇子来过断。凤景南被镇南王府相中,不知羡煞多少皇子。
此际,卫颖嘉有些隐隐明白前次凤景南生辰酒那般热闹了。
镇南王府中,刚刚被立为镇南王世子的凤景南带着魏家兄弟相迎宾客,卫颖嘉见魏安乖乖的立在魏宁身畔,不禁一笑,上次回家他托人打听,已猜着咬他一口的小孩儿就是魏宁的同胞弟弟魏安了。
卫颖嘉一笑,魏安也认出他来,倒是没吝啬,大大的白眼翻出一个,免费送了卫颖嘉。卫颖嘉眼睛弯弯,别人都说魏宁生得好,要他说,魏宁那模样,还不比魏安,虽然魏安还是个团子样,但这一双眼睛真是生得流波一般,明亮至极。
魏安模样是没丢老魏家的脸,但,功课上就远不如其兄魏宁了。
这也是在与卫颖嘉相熟后,同卫颖嘉报怨的。卫颖嘉知道魏安喜欢听戏,那天在王府蒙面躲着,就是蹭戏听呢。倒不是凤景南刻薄魏表弟不许他听戏,魏安功课做不会,魏宁叫他在房里补功课,他憋不住,遂蒙面偷跑到园子里蹭戏听。知道魏安有此爱好后,卫颖嘉便常请魏安去听戏,魏宁虽急弟弟的功课,但卫颖嘉是永宁侯府的唯一继承人,永宁侯颇具权柄,深得陛下信任,不好不给卫颖嘉这个面子。
魏安又是个戏迷,卫颖嘉投其所好,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熟了。
魏安悄悄与卫颖嘉抱怨,“我哥总要我念书,我天天在家挨揍!”
卫颖嘉道,“你好生念就是了,用些心,你哥怎会打你。”他上头有七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最小的姐姐都是要说亲的年纪了,前六位姐姐都嫁了,七姐对他不错,却是常年住在宫里陪伴皇后,卫颖嘉的童年相当孤单,遇着魏安这么个顺眼团子,心里怪喜欢的,便常寻魏安一处玩儿。
魏安道,“我哪里不念了,我就是不如我哥念的快。我哥看一遍就会,我得看好半天才记得住,当然念的慢啦!”
“看你学戏学的挺快的。”魏安听戏,听一遍就会哼哼,戏词也记得准。
魏安小大人似的感叹,“你说,我这是不是生不逢时?”
卫颖嘉险没吐出来。
两人成了小小朋友,有空便常在一处玩耍,大多数是卫颖嘉带着魏安玩儿,就跟多了个弟弟似的。
两人年纪小,烦恼却是不少。
譬如,帝都名人阮鸿飞过逝,太子被废,皇后被废,卫颖嘉的七姐姐嫁了他一向不咋喜欢的镇南王世子凤景南,再转眼间,新帝登基,永宁侯府一落千丈。
卫颖嘉出门的时候便少了,倒是魏安,由一个在王府镀金的地主家小土鳖,一跃为暴发新贵——新帝凤景乾的嫡亲表弟。
永宁侯府门前冷落,时常来往的除了自家亲戚,便是魏安了。
魏安与卫颖嘉道,“总算不用再闷头念书了。”
卫颖嘉劝他,“书多念一些总没坏处。”
魏安道,“我又不要科举,做人的道理也都明白,富贵也有了,还念哪门子书。你别总板着个脸了,跟杜如方似的,杜如方以后要做阎王的人,你又不是。我新学了戏,来,我唱一段给你听吧。”
魏安对戏曲情有独衷,事实上,叫卫颖嘉说,除了读书做功课,这些花天酒地的事儿,魏安皆有灵性。可惜的是,魏安上头有个亲大哥魏宁,魏宁这两年因阮鸿飞之死颇受了些打击,精神委靡好些日子,不过,在弟弟的教育问题上再不手软的。故此,魏安哪怕有些花天酒地的天分,碍于其兄厉害,也不敢过分的。学了新戏,除了跟票友分享,就是唱给好朋友卫颖嘉听了。
卫颖嘉不惯听戏,唯独觉着魏安唱的好听。
听魏安唱完,卫颖嘉道,“你还在孝中,别总去戏园子。”魏舅舅生就没福,好容易熬到新外甥做了皇帝,亲妹妹成了太后,他好歹得是个承恩侯,偏生他皇帝外甥头一天登基,他第二天就去见了阎王。承恩侯的帽子便落在嫡长子魏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