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石小心插脚蹲在沈季身后、轻轻撩起他散落在颈间的发丝,右手慢慢伸了过去——
“呜……呜呜……呜呜呜……”
外面突然传来苍凉肃杀的号角声、响彻整个营区。
成大石一受惊、倏然向后弹起跌落,仓促间横着摔倒在王栓和钱显身上,那两人迅速被惊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刚想发问时,外面已经人声鼎沸无比喧嚣了。
“兄弟们快跟上、跟老子去守北门!”一声咆哮怒喝之后,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呼啸而过,夹杂着无数的火把和冷兵器摩擦的声音;紧随其后、有更多的将官带领着手下飞速涌出去、外面火光大盛。
寝帐中也骚乱紧张起来。
成大石第一时间藏好刀片、跳到地上,掩饰性地大喊一声:
“出事了、大家快醒醒,外面吵得很。”
沈季迷瞪眼睛坐起、刚开始还有些昏头昏脑的,片刻后一个寒颤,迅速摸起衣服穿好,安抚同伴:“大家先穿好衣服,咱们今晚肯定有得忙了。”他觉得新鲜又紧张刺激——有敌情、而我此时就在最前方!大哥和三哥肯定已经冲出去了吧?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哎可千万不能帮倒忙啊……
他跳下榻、套上靴子,几下子就冲到外面去了。
外面虽然忙、却不乱,沈季看着人来人往的、个个神色严峻步履匆匆,营区中原本闲置的几处高台篝火已经被及时点燃,视野处还算清晰。
沈季兴奋紧张得手指微微颤抖,他回头发现同伴已经先后出来了,遂建议:“咱们找王哥他们,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忙吧。”众人也没有经历过,很是慌乱忐忑不安、纷纷点头。
刚走了几步、王伟他们就匆匆赶到。
“大家别乱跑、别给战事添乱,阻碍者滋事者一律军法处置!”其它的先抛开一边,先震住这群傻白菜别让他们添麻烦才是最重要的。
王伟的话一出,众人脸上的各种情绪总算慢慢缓和、恢复了些冷静。
沈季忍不住插了一句:“王哥,我能帮忙做什么?”
“一会儿跟着我,大把的活给你干!”王伟欣赏地看着沈季坚定渴望的眼神,再对比一下其余人的紧张惶恐和不安,心里立即给他叫了一声好。
“你、你、还有你,去伙房帮忙,专管烧水,我不叫你们停就不准停;你们几个,去库房,那儿的哥们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剩下的全部去药房候着,等候分配!”王伟十分利索地将这些人都安排了下去,最后还不放心地严厉警告了一番:
“记住!紧急特殊时候、前辈无论是叫你们做什么,我要求你们立即执行,有什么疑问等可以问的时候再问,听到了吗?”
众行人心惊胆战地回答:“听到了。”
“按照刚才的安排,现在就行动,别拖拖拉拉、更不准瞎晃悠,违者被巡逻队拿走就自求多福吧,我是不管的!”说完大手一挥,示意就此散了、各忙各的。
“呆瓜你跟我来,一会儿放机灵些,要自己找到事情做,大家都很忙你要主动找事情做,明白吗?”王伟急匆匆往前走,沈季赶紧应诺,王伟背着自己的药箱,沈季也早就托三哥将自己的药箱带了进来,这会子也像模像样地背上了。
“头儿,还撑得住吧?”马超举起大刀怒吼一声,驱散围在穆东身边的敌军,担忧地问。
穆东的左手还伤着,右手上拎着的是自己用惯的长、枪,始终有些不灵活,因为他左手习惯是用一把腰刀配合的,现在因为恰好伤在紧要地方就只得放弃了,改用单兵器。
“没事,不用管我!”穆东勇往直前,表情中隐约还带有欣喜和得意,因为这敌情正是他前段时间极力牵头建起的九里亭处率先传回的,他作为前锋营的参将,此时正带着精锐的手下、悄悄绕到了这一股袭营的敌军后方,和前面由段靖光坐镇的大营前后夹击,目前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这股袭营的金兵不过三百余人,按照两军多年打交道的惯例,这不过是例行公事般的骚扰、挑衅成分居多;穆东自己就经常干这样的事儿:带上一小队精锐人马,出其不意去袭击一下敌军,给对方添堵的同时也练练手。
鲜血和嚎叫更是刺激了这些汉子的血性,个个都杀红了眼睛,心满意足斩获了不少战功,穆东看着打开了以后,就退居几步观察——他在找对方的指挥。
金兵非常谨慎,异族服饰、所有人都是统一的,没甚区别。穆东凝神细看,最后在对方溃逃撤退之时,那被众高手有意无意护在中间的头领才显露出来,穆东催马带人赶上。
段靖光神色严峻、有些心神不宁地等候在前方。
“副将放心吧,穆参将足智多谋武艺高强,必定会得胜归来的!”亲卫上前劝慰。
段靖光没有搭话。公是公、私是私,穆东虽然有伤,可那并不妨碍他上阵杀敌,何况是他主动请缨——最主要的段靖光的维护之心,这次的功劳,段靖光不想被其他人斩获,九里亭之事、本来就是穆东的法子奏效了,自然要让他出头收尾才是好的。
医帐大堂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哀嚎。
沈季刚开始进屋时被那厚重的血腥味给逼退了几步,退到门口扭头呼吸着新鲜空气,王伟头也不回快步往里走、根本顾不上沈季。随后又有个高大的军汉背着一个伤兵心急火燎地冲进来,毫不客气地将沈季撞了个趔趄,急声嚷嚷: